“码头木料几乎已经集装完毕,公爷不如留下人手将之运走,某等则陪同公爷前去取银,如何?”
听李斯文打算高抬贵手,放众人一条小命,陆明远斟酌半晌,小心翼翼开口建议。
话音刚落,张贤便忙不迭的点头补充,生怕李斯文拒绝:
“是极是极,公爷肩负陛下重托,筹建船厂,重办水师,又怎能为些许杂事耽搁行程?
咱们这就去取银两,定不耽误公爷前往杭州的正事!”
张贤的嗓音谄媚到令人作呕,手指不自觉的绞着衣襟,露出几分小心。
这番阿谀奉承,听得舱内众人皆是侧头斜睨,眼神里满是不齿。
陆明远暗暗啐了一口,心里早已将张贤骂到狗血淋头。
这老东西好生没皮没脸,贱骨头到了极点!
方才还哭哭啼啼得像条丧家之犬,虽说也能理解。
一切向身家性命靠齐,活命嘛,不寒碜!
但现在李斯文就差明说,不可能因私废公,砍了他们脑袋。
你怎么还变本加厉了?
恨不得当即趴在地上,去舔对方靴子。
胆小如鼠也就罢了,可这为了攀附权贵,连祖宗的脸面都弃之不顾,简直是丢尽了世家脸面!
顾修仁也皱紧眉头,眼底闪过几分鄙夷。
他顾氏可是吴郡各家中,最为源远流长的豪族。
自春秋时便已扎根江南,祖上出过名士无数,早已将风骨二字刻进了骨子里。
即便此刻沦为阶下囚,为了活命,也做不出如此摇尾乞怜的谄媚之事。
只是转念一想,张贤此举虽丢人,却也未必没有道理。
李斯文年纪轻轻便手握重权,深得圣宠。
此次南下更是雷厉风行,一举端了窝点,抓了他们一个人赃并获。
可见其手段、魄力,都绝非寻常世家子能相提并论。
相较他与陆明远,张贤底子较浅,打算依附强者以求自保,倒也称得上一句审时度势。
只是,像这般急不可耐,未免太过难看。
但张贤却是有苦说不出,你们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!
你陆家传承自三国名将陆逊、陆抗,时至今日尚有余荫,在军中安插了不少根底,根基远比张家深厚;
你顾家更是高高在上,曾世代担任朝廷要职,以文治武功而着称。
哪怕衰落至今,在文坛与地方吏治,仍有颇大影响力,即便今日受挫,也不至于一蹶不振。
可他张家呢,相较其他三家,张家起家最晚,在吴地根基最浅,只能捡些其他三家嫌弃的残羹冷饭维持生计。
传承至这一代,人丁单薄,朝中影响力几乎已消弭殆尽,属于是最容易拿捏的软柿子。
若李斯文真要选个对手来发泄怒火,张家绝对是首当其冲!
哪怕侥幸存活,也是势力大减,定然要惨遭其他世家趁火打劫,排挤打压,吃干抹净。
那才是真真正正的,没了半寸立足之地。
虽然察觉到了如芒在背,众人鄙夷,但张贤脸上却不见丝毫羞愧,反而表现得愈发谦卑。
些许脸面一文不值,活命、使得张家继续存续下去,这才是重中之重!
张贤虽然胆小,但说到底也是年长陆明远、顾修仁十数,人生阅历丰富异常。
早就看透了江南世家联合间的虚与委蛇。
在‘江南是江南世家的江南’号召下,勉强组成的“江南世家共同体”,不过是利益捆绑下的临时联盟。
一旦朝廷来真的,立马就要分崩离析。
反观李斯文,此次携天马山大胜而来,又经今夜,在巢县抓了世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