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修仁这话一出,如同点燃了引线,只瞬间,众人心头燃起一份希望,生的可能。
陆明远抬起头,原本低垂眼帘里闪过一道精光。
语气沉稳,底气十足的附和道:“顾兄所言甚是!
某等皆出身士族,陆家在吴郡经营三百载,田产遍布三江九郡,私塾遍及江南道,门生无数,为朝廷培养出大量官吏。
顾家先祖曾为前朝九卿,如今族中仍有三人在朝任高官显宦;
张家虽以文房生意立足,却在诗词书法成就卓越,为江南文人所推崇,以为典范。
别说是你,就算陈政这个江南道总管事来了,也要给某家几分薄面。”
当代大儒孔颖达曾云:“刑不上大夫者,制五刑三千之科条,不设大夫犯罪之目也。
所以然者,大夫必用有德,若逆设其刑,则是君不知贤也”。
意思是说,五刑科律三千条,不应设有大夫犯罪的条目。
只因大夫乃是有德之人,预设其刑,究其原因是因为君主不知贤。
这话的出发点是想说,能通过九品中正进入仕途的官员,无论品行还是秉性都属上佳,大理寺无权审判。
若犯下罪行,必须奏请皇帝裁决,再根据其身份,以及具体情况酌情减免刑罚。
但在执行环节中,却成了各家公子哥以金赎罪的依仗。
本该是对选拔人才制度的补充,而今却成了世家子弟享有的特权,逐渐发展成朝野皆知的潜规则。
言罢,陆明远生怕李斯文暴脾气一上来,不管不顾,当场把他们几人杖毙。
但当目光扫过那张波澜不惊的脸色,心中大定,语气更添几分底气:
“蓝田公刚正不阿,但在朝廷律法下任职,终究要顾及世家体面。
就算公爷不肯开恩,某等家族也自有门路——
或是请出族老说情,或是联络同宗勋贵施压。
再不济...大不了散尽家财,打通上下关节,总能为某等求得一线生机。”
是啊,就算主家不想管这事,但只要他们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,家里也要吃不了兜着走。
故此,哪怕是砸锅卖铁,家里也要帮他们洗清罪名,保他们无恙!
想通这点,张贤迅速挺直瘫软的腰肢,磕头如捣蒜般附和连连:
“是极是极,若公爷不嫌弃,万两白银,某家即刻便能让人送来!
不,两万两!
只要公爷肯网开一面,张家愿将半数家产捐给朝廷,只求饶过某这条性命,日后必定感念公爷大恩!”
说完,张贤眼泪都快挤了出来,脸上满是讨好,只求李斯文高抬贵手,换得赦免文书。
三人或是嚣张,或是谄媚,但是个人都能听出话语间的理直气壮,甚至还能品出几分理所当然。
虽有人曾高呼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口号。
但在这个时代,人确实被分成了三六九等,士农工商。
而像陆明远、顾修仁等士族子弟,便是天然的统治阶级,种种特权根深蒂固,绝非一人之力所能轻易撼动。
寻常百姓偷鸡摸狗,尚且可能获罪流放。
可他们这些世家子弟,哪怕是犯下斗殴杀人、知法犯法的大错,往往也能凭着家族势力大事化小、小事化了。
也正是因此,不过才损伤几个家丁,陆明远等人便会无比果断的卸甲来降。
哪怕成了俘虏,也有胆量在李斯文面前如此叫嚣。
至于以金赎罪后留下案底,将来仕途无望...
能出现在这里的在场众人,又有哪里被家里寄予厚望?
陆明远虽是嫡子,上头还有两位兄长,大哥从仕,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