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夜中不能寐,起坐弹鸣琴。”
“薄帷鉴明月,清风吹我襟。”
“好诗,好诗啊!”满面红光的王浑念完了诗,随即大饮一杯,抚须而赞。
这王浑出自琅琊王氏,乃是前幽州刺史王雄之子,现任客曹尚书郎。
他的名声或许在历史上不显,但他现今十三岁的儿子却是在未来名声大噪。
那便是“竹林七贤”之一的王戎。
“嗣宗兄,嗣宗兄?”王浑见对方没有反应,连连招呼。
阮籍沉默不言,他手中端着酒碗,闭着眼睛,微微地摇晃着脑袋。
他这人就是这样,性格孤僻。
正始初,新任太尉蒋济打算辟阮籍为掾。
但阮籍听到消息,却写了一封《奏记》拒绝征辟,并亲自送到洛阳城外的都亭,请吏卒转呈蒋济。
蒋济看了却是大喜,心说,这人都亲自到洛阳来了,多半是客套,于是马上派人相迎。
可到了城外,阮籍却走了。
蒋济大怒,迁怒于府掾,府掾没办法只好写信去求阮籍,于是阮籍就这么被迫出仕了。
不过没多久,他便称病请辞。
兜兜转转几年过去了,或许是没了买酒钱,他竟又一次出仕,做了朝廷的尚书郎。
但是才做了三个月而已,他又想跑路了。
眼前的王浑是他尚书台的同僚,可阮籍并不喜欢他。
他觉得此人不过是靠着父辈的门萌,并无真才实学。
“嗣宗吃醉了,哈哈~”
何晏笑着把杯中酒一饮而尽,然后伸手解开了衣带,对众人道:“先失陪了,我去行散。”
阮籍睁开眼,白眼看了一眼何晏,满是厌恶。
他这人很少隐藏自己的情绪,若是喜欢对方便会以“青眼”视人,若是厌恶,便是“白眼”。
不多时何晏赤裸着上身,起身离席。
他消瘦的身体上整片通红,王浑很是惊讶,虽然他偶有耳闻,但显然没亲眼见过这种场面。
待何晏走远,他压低声音问夏侯玄:“泰初兄,这....?”
夏侯玄无奈叹气,冲着远处的何晏喊道:“平叔若是再是这般,日后就别来了。”
谁知何晏听见了,转身,带着几分醉意,笑道:“泰初啊,你这府里连个美妾都没有,当真无趣。若非如此,我还须用这样行散?哈哈哈~”
众人看着裸奔的何晏,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。
有一种风气在大魏士子中十分流行,他们认为这是高雅之事。
服了五石散后,通常会身体燥热难耐,需要冷食、冷浴来缓解,亦或是像何晏这样裸奔也能让自己舒服一些。
这便是“行散”。
还有些人,他们会相约在其中一人的府里,服散饮酒,待到药效发作之时,便会招来府中美妾们开启荒诞的行散派对。
“唉~”夏侯玄又叹了一声,看向众人,“由他去吧。”
言罢,自顾自地饮了一口酒,又是微微叹气。
王浑问道:“泰初兄这是有心事?”
夏侯玄沉默良久,起身道:“诸位稍候。”
待他从后府折返回来之时,手中多了一卷册子。
夏侯玄坐回席位,把手中的册子扬了扬,随后为众人讲述。
这份《时论》他写了很多年,修修改改,甚至早期的墨迹都有点淡了。
这上面的观点都很尖锐。
其中包括“限制中正官权力”,“除重官”,“改服制”等。
别的不说,就单说“限制中正官权力”这一项便会砍世家大族一刀,而且这一刀砍得还不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