烟头:“我们走。”
三人继续走着,手工区的街道空无一人,这里是集市里离海鲜区最远的区域,属于是和平消退,地上连具尸体都没有。
不,地上除了一些实在无用的垃圾稀泥,什么都没有,都被泥猴们扫荡一空。就连装小吃的透明塑料盒,都被舔得干干净净,不见一点葱蒜沫和油星。
阳光变得粘稠,糊在所有事物上,拉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光影。此时不是黄昏,景象却显昏黄。
“他们还在?”李客望着前方,脚步越来越慢。
“他们在跪着爬。”彭仔回头看了一眼,说。
“跪着怎么跟得上?”李客问。
“要是落下了,他们就会站起来躬着腰小跑一段,然后再跪着爬。”彭仔说。
“那孩子和老人呢?我刚才看见了很多。”李客问。
“他们当然也跪着爬啊。”彭仔说。
“我知道,我是说他们怎么跟得上,他们比你还瘦。”
“是有些难跟,不过他们跟上了。”
“他们手里拿着食物吧?拿着食物怎么爬?”李客又问。
彭仔索性转过了身子,倒着走,跟李客转述泥猴们的状态。
淮阳海指着停在路边的一辆汽车,说:“那里有辆车。”
“车里不一定有钥匙吧。”李客说。
“有。”彭仔忽然确定地说,“车里有钥匙。”
“你连这也知道?”淮阳海诧异。
“我也很奇怪,但我现在就是感觉车里有钥匙。”彭仔说。
“那就去看看吧。”李客走向车子,脚步比刚才又慢了些。
他主驾驶车门,沉默了片刻,说:“车上确实有钥匙。”
“但是我不会开车。”
“我也不会。”淮阳海说。
“我会。”彭仔说。
李客把彭仔扔进了驾驶室,上车关门,车子发动。
引擎发动的那一刻,泥猴们爆发的哀鸣完完全全盖过了引擎的轰鸣。几人没有听到引擎声,车子就跑了起来。
彭仔油门踩得狠,车子很快。
李客和淮阳海缩在座椅上,软软躺着,脑袋比座位低,垂头看着车子里的脚垫。
“他们还在跟?”李客问。
“是的,还在跟。”彭仔看了一眼后视镜。
“车子这么快,他们怎么跟?”
“跑着跟。”
“跟得上吗?”
“是不好跟,很多人都跟不上了,但所有人都在跟,我还看得见他们。”
沉默了一会儿,李客说:“有人摔倒吗?”
没等彭仔回答,他又补了一句:“我是说,这个路不平,也很硬,他们还没有鞋。”
“有人被踩死了。”彭仔说。
李客和淮阳海霎时凝滞了。
“所有人都跑得血刺呼啦的,你说得对,这里地面又硬又不平,他们还没有鞋。”彭仔继续说。
除了彭仔的声音,车子里很安静。
“有不少人跑着跑着就倒下了,我能感觉到他们大概是死了。”彭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,“也许是他们的身子太虚弱,刚吃下的食来不及消化,就活生生地跑死了。”
“够了。”淮阳海说。
“我们不过就是做了个头发。”李客沙哑道。
车子后视镜里,映出彭仔平静的面孔。
“他们在哭,有些人哭出了血来,嗓子里和眼睛里都冒血。”彭仔说。
“够了!”淮阳海低吼。
彭仔被这一吼,表情迷惘了一瞬,就像上课发呆的孩子被老师点名似的。
他挠了挠头,继续开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