棺椁一动,谢母哭的几乎背过气去,说什么也要见一见她的儿子。可是暮春天气,又是从广州出发,一路行来,岂能开棺。
谢鸿卓和赵瑾容将谢母拦下,让人将棺椁停入正厅,点起一盏随身灯,春山在一边燃香烧纸。
陶若筠眼看着那具吓昏她的棺椁缓缓移入正厅,林管事的领着阴阳生往里头去,她没有再跟过去,呆呆地杵在角落里。直到青荷拿帕子帮她擦脸,她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。
外头春日正盛,谢家却肃穆一片。
陶若筠正发着呆,徐同光却过来同她说话。
“府上缝制丧服,在下与鸿山兄一直兄弟相称,也想为他穿几日麻衣,不知是否方便?”
“自然是方便的,明日一早,我会遣人送到春雨堂。”
陶若筠说完又问:“大哥去世的时候,看起来还好么?”
徐同光道:“在下见到人时,已经穿戴整齐,看起来很安详。”
陶若筠又问:“入棺时,穿的什么衣服?”
徐同光有些不解,但还是一一说的清楚:“穿的深青袍服人棺,又装绑了几件平日里常穿的袍服,四角也都放置了银锭。”
“口中含饭了么?放的什么珠子?”
徐同光耐心的答:“行过含饭里,放置过一些金银玉石。”
陶若筠听了点点头,又问:“大人同伯子交好,一定时常相见吧?都会聊些什么?”
徐同光瞧着陶若筠,有些不解,在这样全家哀恸的时候,问自己这些与丧事无关的问题。
陶若筠看出来了,解释道:“夫君是谢家幼子,自小就是这位兄长教育长大的。所谓长兄如父,就是他们这样的了。此次伯子前往广州,只有嫂嫂和孩子跟随,我想夫君一定会想知道伯子在广州最后的辰光是怎样的。冒昧的来问您,总好过去问嫂嫂和孩子。”
徐同光大致明白了,这家人需要谢鸿山走的平和走的安详,就连生前也是顺顺当当,而不是无尽的可怕猜想。
他们没有办法去让一个寡妇来说出他们想听到的故事,对赵瑾容来说,这无疑是一种折磨,所以只能通过徐同光。
“鸿山兄做事原则,衙门里的同仁对鸿山兄也是相当佩服。在公事上,我们鲜少接触,只是私下相聚时会拿来说上一说。”
“他为人豪爽,交友甚多,我也知道他曾经是生意人,但对他印象不一样。”
“我们最后一次见面,聊的是陶渊明。鸿山兄说他是懦夫,说男子汉大丈夫,见到不平就应当去修正,而不是种什么菊花。”
......
陶若筠静静地听着,不插一句话,一直等到徐同光说的停了下来,她才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:
“他是一个合格的兄长。”
徐同光道:“也是一个合格的夫君和父亲。”
“我的嫂嫂呢?她过的如何?”
“嫂嫂端庄识大体,我母亲十分喜爱,常常往来,两人十分投缘。”
陶若筠苦笑道:“是了,嫂嫂温柔又善解人意,一向招人喜爱,在家中也是如此。”
徐同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,只能哑在那里。
“大人呢?听说大人是绍兴人士,我去年还曾经到过绍兴,听过一曲越郡南词。”
徐同光见提起家乡,语气也不再那么沉重,道:“越郡南词是地方唱腔,外头人少见的。”
陶若筠淡淡道:“是了,婆婆也不曾听过,适应了好一段时间才喜欢起来。”
陶若筠和那徐同光漫无边际的说着话,好像家中并没有办丧一样,直到林管事的领着阴阳生出去,出殡时辰已定。
家中有人故去这件事,不是想躲就能躲过去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