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顿了一顿,才接着问道,“宁小闲,以你之聪慧,岂能不知金满意真正是死于我手?在镜海王府的寿宴上,你和皇甫铭便已经看出端倪了,是不是?”
她面上一红,螓首轻轻一点。
“那你为何不照实回复金无患?”他紧紧盯着她,想看紧她的反应。
其实直到现在,宁小闲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不把实话告诉金无患。哪怕她照实说了,以奉天府之势大,济世楼也不一定能报得了这个仇,只不过坏了汨罗一时之事罢了。她替他遮瞒,也真是杞人忧天。
她该怎么说呢?宁小闲苦笑道:“我便是告诉他实话了,他也一样对我记恨在心。毕竟我知道了金满意的……丑事,也就是知道了济世楼的不光彩。”若这事儿发生在妖宗,那便什么问题也没有了。身为隐流曾经的两大首领之一,鸠摩当年不也常换面首么,妖怪们通常比较豪放。人类却要矜持得多,尤其在济世楼这样标谤规矩森严的家族家长制的仙派之中,若是掌门的爱女爆出了这样的丑闻,甚至都能影响到金无患的掌门形象。
所以若是被宁小闲这类外人知道了金满意偷汉子的丑事,金无患必定要杀人灭口,可她又是隐流长老,这要下手就十分不易。若非借助白玉京内的特殊形势,金无患是无法将她迫入死地的。从这个角度来说,她说不说出凶手,金无患都不会对她和和气气的。
“便只是如此?”汨罗凝视着她,轻声道,“你心中对我,也有回护之意,是不是?”她可以为长天而死,也可以为他挡住金无患的索仇,这是不是说明,他在她心目中,到底也是有些不同的?
这妖孽雪发红眸,天生自带媚魅光环,其美色绝不逊于长天,这般深情款款地看人,能令天下任何一个女子面红心跳、手足无措。
宁小闲只看了一眼就赶紧垂首,暗自腹诽,她原本是个颜控来着,哪里有帅哥,她的目光就追到哪里。结果有了长天之后,为了己身和他人的性命安全,见着其他美男子都想绕路,当真是亏大发了。
她定了定神,才坚定道:“没有!”
在汨罗微愕的目光中,她接着道:“你前头帮过我许多忙,为人岂能恩将仇报?只是那些恩义,我在白玉京内已经以死偿还,从那之后,我们两清了,互不亏欠。”
她自己便深爱着一人,这狐妖对她的情意,她岂能不知?只是她素来自私又小气,她的感情就是指头大小的一块儿饼干,给了一个人了,就给不了第二个。她既要求长天对她始终如一,她也就要对长天从一而终,这便是两个人的约定。
汨罗再好,也绝不是她的!
她说“那些恩义从此两清,互不亏欠”!这便是要一刀两断了?
那些恩义。
她能忘掉,他怎么忘?汨罗缓缓阖眼,将思绪都藏了起来。他得知她死讯时的心情,那样生平从未体验过第三次的悲苦,他怎么能忘怀?
他虽闭眼,她却在他的神念扫视中俏生生立着,雪肤花容,纤姿娉婷。她今日将长发全部挽起,露出白生生的脖颈,如临湖照影的天鹅。她微微低头,不过巴掌大的小脸上,鼻秀而挺,睫毛卷翘轻颤,像轻扬的蝶翼。
汨罗知道,她看起来虽然娇俏,却绝不是个柔弱美人,这姑娘坚强得如同桐棱小筑院子里的那几丛韧竹。这么几年过去,她蜕变得极快,越变越是让他钟情。
如果当年在小河滩边,他能听从心底的那一点点悸动将她带走。那么,她早就属于他了,他们之间不会有撼天神君这个难以跨越的鸿沟存在。当真奇怪了,他做事一向随性,当初为什么没有依从本心而动?
呵,如果。他第一次这般后悔。三年后第一次相见,她却将为人新妇。
以汨罗的眼力,当能一眼看出她已非完璧,举手抬足之间正在慢慢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