汨罗笑得露出一口白牙:“撼天神君向来是一诺千金,我放心得很,静候佳音就是。”
场中一时沉默。正事儿已经谈完,离午饭时间也远得很,长天拿起桌上的茶碗,用青瓷盖轻轻撇了一下茶水中的浮梗,喝了一口,这便是要送客的意思了,有眼力价儿的都会自行告辞。
汨罗果然站了起来,却是莞尔一笑,望着宁小闲道:“宁姑娘,我与你已有三年未见,想私底下聊几句,可否借一步说话?”竟然看也不看长天一眼。
他问的只是宁小闲,而不是长天的同意。
他竟然这样大大方方地提了出来,要与宁小闲私下聊上几句!
长天面色一沉,本想出声相拒,可是目光扫到佳人身上,见她眨了眨眼,也是满面惑色,不知怎地就想到曾老头对他说过的话来。那一句拒绝的言辞在舌尖转悠了半天,竟然缩了回去。
这是她要自行解决之事,他是不是不该越俎代庖?
所以当宁小闲转头看他的时候,长天居然伸掌按住她肩膀,握了一下,随后从她身后走出去,厅内所有侍从也跟着鱼贯而出。
他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,只有低醇的声音传入耳中:“尽快打发了他。”
尽管声音当中有五分咬牙切齿,尽管仍是命令的语气,但……他这是,许可了?宁小闲惊得瞪大了眼。
昨天他还撕碎了汨罗送她的清羽裳,顺便兽性大发,今日竟然允许她和汨罗单独说话儿?都说女人心海底针,怎么她感觉长天的心思比女人还要难猜一万倍啊一万倍?
汨罗的面色却微微一变,似是没料到长天的反应。不过他随即调整过来,走到她身边温声道:“你何时醒来的?”
她也站了起来,认真答道:“腊八之后。”
汨罗见她背部挺得笔直,长颈微含,这是身体下意识的防备动作,显然她并不习惯他如此靠近。他心中暗叹一声,口中却道:“你莫怪我不肯犯险而找了神君,再有小半年我便要渡劫了,此时不敢节外生枝。”
她低低地“啊”了一声。差点忘了汨罗修为已到渡劫前期,即将大圆满。按理来说,此时他都应该在闭关,争取熬过雷劫时再多一分生机,而不是出来继续为公务奔忙。
和一般妖怪道行增长稳扎稳打的方式不同,汨罗直接继承了老府主的大部分修为,虽然取了直径却不免有些后遗症,这便是道心的增长始终跟不上修为,并且这样得来的道行,也很有些根基不稳的味道,倒和人类的修行进晋很相似。不过汨罗得了前一任府主的修为之后,竟然只用了三年就修到了大圆满,这速度也颇为惊人,显见得这几年来奉天府尽皆在他掌控之中,否则他也无法专心修行。
“可惜九转升莲华这味奇药,没法子给妖怪来用,否则他还能再多争取些时间。”她脑中突然浮起这个念头。
汨罗见她生分之色渐去,眼中还多了些许同情,知道成功地令她心软了,当下再加一把薪火:“三年前我接到金满意的死讯之后赶往中京,途中接到了撼天神君自白玉京中闯出的消息,随后就得知你下落不明。我派人细加查探,可是种种证据都指明,你应该是身殒在白玉京之中了,我当时心中难过得很。金无患是因我之故才对你出手,我猜想神君本来想要寻我晦气的,不过接到我传去的消息之后,似乎改变了主意。”
在她身殒之后,汨罗居然和长天居然互传了消息?她眨了眨眼,是了,当初杀掉了金满意的侍女之后,长天也曾提到,却只是一语带过。
他红眸温润亮泽,仿若是最上等的血玉,其中透出的毫不掩饰的情意,让她情不自禁转头,不愿与他直视:“当时在第七层的幸存者还有数十人,我找过其中二十人来询问,他们都告诉我,金无患追问你凶手是谁,你始终都未曾告诉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