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原来是主簿莅临,快快请进,下吏这便派人去通知乡啬夫和游缴。”
里吏满脸赔笑,急忙收起了手里的短弩,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叫做公庆,看起来不似良人,脸上有道大疤,颇似烧杀抢掠的流民帅。
八圩里遭遇了辱杀,应该庆幸县署三大主官之一的主簿亲自来过问了,卢祎却从里吏公庆脸上看到了戒备,似是不想见到主簿过来纠正不法。
公庆身后跑出去一人,方向是朝着公乘氏的庄园跑去,按照里吏公庆的说法是去找乡啬夫和游缴过来迎接了。
卢祎不动声色的说道:“丑奴,披上甲骑铠。”
公庆居住的坞堡在八圩里中间,四周散落着上百简陋茅屋,围绕着公庆坞堡搭建,地面经过常年的踩踏变的干硬了很多,不用担心卢庆之披挂了甲骑铠陷入泥地里。
匡孝瞧出了卢祎的戒备,心里一紧,提醒道:“乡人戒备是因为时有小股流民帅过来袭扰,主簿不用过于紧张,免得造成县里官吏和乡民的关系紧张。”
乡闾坞堡的族长可以动用私刑,经常出现私刑与晋律冲突的情况。
县署为了保持晋律的律法威严,没少刑罚了族长的过度动用私刑,造成了官署和坞堡族长的关系紧绷。
匡孝前往乡闾处理刑名案子,最为头疼遇见官民关系紧张的情况了,往往办不成案子,还会招惹更多的麻烦。
匡孝看出了卢祎一心为了庶民的案情,不是为了包庇豪族,这才说出了多年来担任法曹史的心得,避免从没做过官的卢祎铩羽而归。
卢祎过去推行新政,最常去的地方便是穷山恶水的山村,岂会不知道如何缓解官民的关系。
他嘱咐卢庆之披挂了甲骑铠,不是过于紧张,这是总结出来最宝贵的做官心得。
稳健。
小心总没有坏事。
“这里便是下吏的坞堡了。”
公庆嘱咐人打开了坞堡包铁大门,邀请卢祎走了进去,比起卢氏坞堡气派多了,一楼没有饲养鸡豚,全是堆满了稻谷的粮仓,散发着醉人的稻谷香气,没有寻常坞堡里的鸡豚臭味。
卢祎走下轺车以前,突然停在了匡孝的身边,问道:“本官可以信你吗?”
一句话把匡孝问住了。
他是主簿门下书佐,可以说是最为亲信的佐吏了,当然值得信任,饶是连门下书佐都信不过,隶属于主簿的众多属吏,也就没有值得信任的了。
匡孝正色道:“下吏虽说不一定认同主簿的所有做法,却一定会做好上官交代的每件案牍公务,不会有任何的徇私枉法。”
只说了案牍公务,没有说私事。
匡孝又是县里有名的酷吏。
足够了。
卢祎低声道:“本官怀疑里吏想要帮着公乘氏私下里处理了辱杀案,你先去邵氏的家里查明情况,万一有任何突发情况,直接敲动响器。”
两人说话的同时,卢祎的绛纱袍袖子伸进了匡孝的宽大袖口,交给他了一件击柝,这是用木头做的一种响器,长迟许,有柄,击之邦邦作响。
声音的穿透很强,可以传遍小半个坊市,传遍里吏居住的坞堡一带更是不成问题。
匡孝不认同卢祎的过度谨慎,出于对于犯人严苛,对于自己更加严格的做事习惯,不会敷衍了事,接过来击柝用心去完成主簿的交代。
卢祎见他郑重的点头了,心里一松,故意说道:“刚刚到了八圩里便开始大吃大喝,传出去了旁人多半会轻视本官这个庶族出身的主簿,你出去巡视一圈,再来陪着喝酒。”
竟然有官吏要在茅屋附近巡查。
公庆的情绪瞬间紧绷了,想到庶族做官很好脸面,就怕被人说上一句庶族出身不懂做官,匡孝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