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日,他就再也不会让她出去冒险,替他干那些杀人放火的事。
他要将她好好的养起来,叫她再也不会受伤,让她安心的只做个小女人。
她那双手,再也不需要染血握刀,只需软软地给他捏在掌心,就好了。
“君上……”倦夜实在忍不住,声音有些低,欲言又止。
“嗯?”阮君庭想起那日在冷泉水下,望见凤乘鸾映在水中的身姿,心情又立时好了起来,整了整衣领,提步向外走去,“有什么话,想说就说。”
倦夜在后面,停顿了一下,并未紧跟,对他的背影道“她说的,都是真的,臣可以以性命为证!”
“……!”阮君庭的脚步便立时滞了一下,半回眸,冷漠如常,“知道了。”
他带着千阙,微服离宫。
从帝城的镜湖中登上一艘画舫,之后由水路进了横贯昊都的运河,顺流而下,去了迷罗坊方向。
随行的锦鳞卫都觉得,今日的君上,肩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舒展,步子比任何时候都轻快,连那眉间从来都化不开的浅浅川字,都消失不见了。
旁人都当是父慈子孝,天伦之乐的缘故。
只有倦夜知道,是因为君上很快就会见到那个女人。
他按着腰间的千杀刃,守在外面,听着舱内千阙咯咯咯地笑声,和阮君庭偶尔一两声低沉温和的笑,也是第一次觉得腰板笔直。
五年来,心中那份将人压得喘不过来气的愧疚,如今总算吐了出去,从今以后,他只需精诚尽忠,死而后已便是。
——
礼部长老府内,被四时花草环绕在中央的书房,四面轩窗紧闭,门前横七竖八倒着许多具护院的尸体,门口,有两列身穿鸾服的凤魇把守。
屋内,凤乘鸾一只脚蹬在太师椅上,靴子踩在梅兰竹两腿中间,手中一把从林十五那儿借来的千杀刃,在飞快地耍着花儿,带得风呼呼响,还有意无意地从刀刃上吹断老头儿几根白胡子。
吓得梅兰竹脊背与椅背贴得紧紧地,上下都不敢动。
上面动了,放血!
下面动了,断根!
“凤小姐……,有话好好说!”
“叫三爷!”凤乘鸾拉长了腔,沉沉纠正他。
“是,凤三爷,咱们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?”梅兰竹脊背上的冷汗,都已经凉透了。
他当初若是知道,这女人被人抢了夫君和孩子会疯成这副德性,就算丢了半条命,也要将她妥妥帖帖地安排来九御哄着。
现在倒好,不但同气连枝的九部死得只剩下他一棵独苗,连“长老院”这三个字,也从此不复存在了!
“我跟你,能有什么好谈的?”凤乘鸾端详着手里的刀,随便用指尖轻轻弹了一下,刀刃便嗡地一声。
“谈买卖!”梅兰竹孤注一掷,“老夫交出兵符,三爷在君上那儿,给老夫一家老小求一条活路!老夫保证,只要求得性命,必定立刻告老还乡,从今以后,再也不问世事,不但如此,等老夫和家人彻底安全后,还会有一个天大的秘密,要告诉三爷!”
他的舌尖,暗暗碰了碰牙缝中藏着的一只极为细小的哨子。
这女人若是答应他的条件,大家就还有回旋的余地。
可若是不答应……
那就不妨鱼死网破,同归于尽!
凤乘鸾掂了掂手中的刀,“秘密?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跟我谈?”
既然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了,梅兰竹也坦然了许多,“老夫做生意,向来明码实价!”
“哦?”凤乘鸾将刀锋抵在他老皮皱皱的咽喉,“那我问你,当初你与沈星子谈妥的条件是什么?”
“……!”梅兰竹没想到她开口第一句问的是这个,“这个……”
“说!不说没得谈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