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夜欢笑过后,次日,天际边灰蒙蒙的微亮,不时,一场秋雨急打芭蕉。
有娃儿颠着屁股跑来董氏医馆,撞开门扉就上气不接下气呐喊:“董阿叔,董阿叔!”
“赶着下个月药市,你阿叔还不知道早起去哪座山旮旯里逮千年灵药呢!”
商音正拾捣李适稍后来取的补药,抬头瞧见潘安竟是冒雨赶来,冻得他嘴唇发紫身儿打颤的,忙将身上的羽氅披给他。
“姑姑,你快去救救六公主吧!大夫都说她食物中毒,现下正束手无策呢!”
一遭话急如窗外秋雨。
等商音赶到王家之时,雨势越发滂沱,大夫黑压压地聚了一堂,个个头涔涔,眉宇焦虑。
她服侍随行人,替他卸下蓑衣斗笠,滴水成河,无人来接过,便顺势挂在廊角。绕了个拐角,准备将自己身上的也卸下,即刻眼尖,一双着锦绣翠绢鞋履的脚如螳螂捕蝉缓缓走进。
也不用抬头看,这家里的奴仆也只有墨姑衣着出格且行动鬼祟。
不待她脚步到达,话已临头:“我正还想骂那些守门的怎么放了个叫花子进来呢?什么破蓑衣烂斗笠的尽往王家金贵的柱子上贴!”
墨姑跟主子学得好一做派!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脸也只敢在欺软怕硬时显摆出来。
商音乍的一听,虽然心中愤恨委屈,但她仍嘴角上扬胸有成竹,只需把身子稍微那么一倾,拐角处,李适凌厉的眉眼如华剑般地扎入墨姑瞳孔。
不待墨姑匍匐请罪,“哎呦”一声惨叫已挨了太子一脚。
连郑染荷的贴身侍女尚且如此轻视商音,更别说其他人了。李适转念一想,脚不留情:“传我命,拖她下去,于王家庭院内杖责,直至雨停!”
命令落地,雨十分助兴,下得更猛烈了。
商音唏嘘不已,瞧着李适挺拔的背梁准备跟上,一双湿漉漉的鞋底准备从墨姑眼前跨去,知道她要抱腿求饶,便下脚飞快,直接从她掌上踩过,丝毫不留余地。
两人现身在堂,瞅见乘龙快婿,把郑染荷吓了一跳,她忙得端茶送水,十分殷勤:“不知太子要来,否则该派人迎接的,臣妇失敬,该罚该罚。”
说完装腔作势命下人跪了一通。
李适睥睨一切,漠然置之:“该罚的人,本宫已经去罚了,郑夫人只要旁观就好。”
话中有话,彼时,一声声惨叫从庭院传来,不待人多听,又被冗长的雨势压了下去。
郑染荷花容失色,其中缘由早有女婢告于她知晓,眼下对待商音如做小伏低一般,“小公主一病,也估计只有商神医能解了。”
商神医?
别的不说,这三个字,商音都觉得对方口出狂言了。
从前跟着舅舅云归,商音不过能识药草,跟着医术藏掖的董灵均,不过医术潦草。
如今,到是来大开眼界,能让蜀地医者都棘手的食物中毒到底是个什么中毒法。
留李适坐堂,商音背着药箱独进了小公主的寝室,莲纹镂空流苏帐下,金枝玉叶的小脸庞如被风雨摧残过,一夜之间暴瘦,脸颊的颧骨犹如惨白的花骨朵突兀冒起。
商音探过脉搏,弱如死水。观察她舌苔,红粉润泽,好奇问:“谁说是食物中毒?”
“养生堂的医师先是这么说,后来的医者们束手无策,便都如此说了,呜呜呜,公主每次醒来就呕吐,将昨夜进食之物都吐出来了,都是些桂花糕,桂花茶,还有蟹肉,吐完了也不见清醒……”
哽咽回答的婢女叫如昙,是小公主从皇宫里带出来的侍女。
商音别过脸去,瞧她哭得楚楚动人,想来平日里和公主情意不错,安慰一番便又问:“昨晚亭上宴后,公主与我们辞别,回到王家她可有再进食什么?”
“没有了,小公主卸钗环时不小心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