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本也可以继续走水路去南京,但李邦华非要选择走陆路,宋应星和田尔耕也只能陪着。
走陆路自然没有乘船舒服,便是雇了大车,行走时也颇为颠簸。
李邦华对此却并不在意,一直开着车窗看着外面景色。马车停下来休息时,还会走出马车和田边休息的农夫攀谈。
李邦华小时家里并不富裕,因为家里要供养他和父亲两个读书人,花销实在太大。当初参加乡试时,甚至没钱雇佣车船,父子二人一起徒步去省城参加乡试。所以深知民间疾苦。
在李邦华印象中,大明普通百姓皆过得困苦不堪,衣衫褴褛面带菜色乃是普遍现象,大部分农民脸色都被生活压弯了腰,一个个脸色都非常的麻木,仿如行尸走肉。
江南刚刚发生大战,在李邦华看来,江南的百姓日子过得必然更加困苦。然而他却发现,虽然这些百姓仍然穿着破烂,虽然脸色仍然有菜色,一个个精神却非常的好,很多百姓便是休息时也都哼着歌,看起来喜气洋洋精神面貌极佳。
“老乡贵庚啊?”李邦华来到一个坐在田埂上的农夫面前,毫不在意的坐在地上,微笑着攀谈。
“我是庚子年生人,今年五十七了。”为李邦华的衣着气质震慑,农夫有些惶恐的道。
“五十七了啊,该享几天清福,怎么还下田耕种啊?”李邦华道。
“唉,庄稼人享什么福啊,生来就是受罪的。这不是俺家小子去南京为陛下打仗,被陛下留了下来当禁卫军,家里刚刚分了田,镇里组织人帮着耕田种上麦子,但总不能什么都让人帮吧。老汉我还能动,便下田薅薅草。”农夫道。
“令郎竟然是禁卫军?”李邦华语气惊讶的道。
“是啊,贵人您有所不知,我那小子从小力气就大,又好舞枪弄棒,当农兵在南京打仗立了功,被陛下赏识留了下来当了禁卫军,上次写信说马上就要当上什长了。”农夫满是自豪的道。
“那可真厉害。对了,早就听说江南分田,到底怎么分的啊?”李邦华问道。
“是这样的,陛下下旨,士绅地主们的田地都一律充公,连同官田一起分给百姓。只要十岁以上,无论男女都能分地,若是家里有禁卫军士兵的话还能多分一亩,我家不算孩童,有五口人,分了整整十三亩呢。”农夫兴奋的道。
“那可真不少了,对了,需要交多少田税啊?”李邦华问道。江南河流密布土地肥沃,亩产远远高于北方,十三亩田地所产粮食,若是缴纳田税不多的话,养活七八口人都没有问题。
“皇帝仁慈,田税只收三成,因为我儿子当了禁卫军,也不用服徭役。每月还有饷银可拿,今年吃上饱饭没有问题。”农夫喜气洋洋道。
“那可真不错。”李邦华由衷的道。吃上饱饭,几乎是所有百姓心中的期望,事实上大明亿万百姓,能吃上饱饭的根本没有多少。
“是啊,陛下来了江南,我们老百姓就有福了,不仅分了田地,镇村官府还帮着我们老百姓,以后再也不用受士绅地主老爷们的欺负。”
“陛下怎么处置的那些士绅地主老爷啊?”李邦华问道。
“就是分了他们田地,也没怎么处置,他们商铺工坊都没动。要我说陛下还是太仁慈了,应该把他们家都抄了,商铺工坊都没收的。”农夫冷笑道。
“都要给条活路不是,毕竟不是所有士绅地主都是坏人。”李邦华连忙道。
“您说的也是,比如我们镇上的田乡绅,平日里没少铺路修桥,人真的不错。当初分他家田地时,我还有些不落忍。”农夫笑道,“不过听说其他镇有些乡绅被抓了起来,家也抄了,那些士绅总是欺负老百姓,做的恶事太多,陛下便派人收拾了他们。”
“陛下圣明,好人有好报,犯罪之人自当受到惩罚。”李邦华微笑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