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0章 辽东血(二)当时已惘然(3 / 4)

汉末乱云飞 佩刀熊猫 4631 字 2个月前

堂,仿佛这一刻再度迅速地衰老了几分。

这一离去,再不会踏入此地,双方也再无相见之时。

……

久侯在二龙湖畔的众军将,远远看见形色憔悴、身体孱弱的长史王烈,勉强骑于马上摇晃着前来,几度欲将坠地,为边上几名随从面色晦暗地一路扶持着,咬牙坚持亲自来到了湖畔的刑场。走近之后,才被众人瞧见前衣襟处,竟有斑斑猩红血迹。

都尉柳毅忙催马上前一把托扶住王烈,十分担忧地问道:“王长史,今日怎抱病来此?这怎还吐了血?快来人!搀扶王长史下马歇息!”

柳毅却不知,就在前来刑场的路上,军师阳仪奉命传令监斩,并马同行在王烈身边时,故意以戏谑的口吻刺激道:“彦方兄,方才为何不坚持五岁六岁?想必公孙太守心怀慈悲,便大度应允了也说不准……”说罢只是撇嘴冷笑不已。

人生在世,最为卑劣的恶行,无外乎当面是人,背后是鬼;口蜜腹剑,笑里藏刀。而阳仪此时此举,便是往人伤口上撒盐,令人痛上加痛、雪上加霜,其卑劣无以复加。这世间,永远会有人超出你的想象和底线,军师阳仪还就如此堂而皇之做了出来。

仅此一语便激得王烈悔断肝肠,胸中愤懑不已,胸腹间猛然起伏,喉头一动张口便喷出一大口鲜血。

几名随从见状大惊,却是敢怒不敢言,忙拥上前去照料主人,顺便将那恶毒的军师隔离在外,以免此人再度说出些尖酸刻薄之言,继续刺激这枯槁衰弱的残躯。

王烈被几名军卒搀扶着艰难下马,此时神色黯然,强自撑着发出嘶哑的嗓音对都尉柳毅道:“太守令,三岁以下孩童,尽皆赦免,交予我带走……”

柳毅闻言一怔,下意识抬头望了望紧随其后的军师阳仪,见他冷哼一声阴沉着脸,对此并不置可否,心中了然,随即转头吩咐身边的亲卫前去甄别处置。

一堆堆瘫伏在雪地里几乎冻僵的人群,密密麻麻地拥挤在一起,连悲号啼哭都几乎消失,早已心如死灰地束手待毙。其中多半已经在这酷寒中陷入半昏厥当中,仅仅在苟延残喘而已。彼此间再无身份的尊卑贵贱,面临死亡的最后一刻,只是尽量互相依偎着寻求最后的温暖,也为紧紧护在怀中的孩童保留一丝聊胜于无的热气。

大片死寂的人群里,因这意外而掀起了最后的喧闹扰攘,片刻之后,凄厉哀伤的哭嚎声再度成片响起。

这一次,却是为了骨肉永远分离的不舍,死期将至的绝望,以及怀中幼小孩儿有望存活下去的无尽期冀。

被抱走的婴儿,被拉走的幼童,此刻无不在用仅余的微弱气力放声哭泣。婴儿们手足挣扎啼哭着,不明白为何那一丝仅存的温暖离自己而去。

幼童们冻得红肿的小手儿紧紧牵扯着面前长辈单薄的衣角,嚎啕之余似乎也懵懵懂懂预感到了什么,本能地不舍离开亲人,尽管他们并不知道,这一去便意味着生离死别。

孩童的亲人自然知晓,有的嚎哭着最后一次拥抱孩童,有的饱含热泪以谎言轻声安慰,有的亲吻孩童的脸颊久久不忍松开,见者无不悱恻心酸,周遭的军卒多有心中不忍,遂转过头去不再看这惨绝人寰的场景。

二十余婴儿与幼童们哭哭啼啼,终于被带至早已老泪纵横的王烈身前。

王烈面色凄苦无状,默默与随从们将婴儿与幼童怀抱着、马驮着、手牵着,先行领至一处遮挡视线的坡后。然而所有的孩童视线里失去亲人身影后,哭声却猛然放大了数倍。孩童哭声就如尖利的刀子,刺破了冬日清晨层层叠叠的黯淡阴霾。

此时都尉柳毅回首望去,见孩童们都已被远远带离,惟王烈孑然一人立于缓坡上,在风中萧瑟而立,犹如一根即将倾倒的枯瘦苇杆。

柳毅回过头来闭上双目,于心中长长叹息一声,右手高高举起,停顿了片刻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