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分出了些许名声好处给他们,却也是将他们架在了槐陵百姓的众目睽睽中。
利益与责任是必然相连的,假如将来小通桥出了半点差池,这群人就全得跟着一起担后果。如此就堵死了他们中有人暗地里作梗的心思。
云知意伸出食指戳在他额角,将他的脑袋推开些,哼声道:“承蒙夸奖,都是跟你学的。”
“原来是偷师于我啊,”霍奉卿噙笑,垂眸扫过她特地点过口脂的唇,意有所指,“既是跟我学的,是不是该交点‘学资’呢?”
云知意向旁边挪了半步,呵呵讽笑:“霍奉卿,你骂我‘猪脑子’的话还言犹在耳,想什么美事呢?”
自从前几日被他骂了以后,云知意虽没发火置气,平和接受了他的歉意,但也在心中重新审视自己与他前景。
她这几日对霍奉卿冷淡不少,看到他就不太笑得出来。人非草木,道理归道理,可谁又会高兴被人骂“猪脑子”呢?
最重要的是,霍奉卿在情急之下脱口的“根本不适合官场”、“还费劲考什么考”,这几乎全盘否定了她。
若是旁人这么说,她最多不屑笑笑也就抛诸脑后了。但由霍奉卿说出来,或多或少还是轻轻伤到了她的心。
或许矫情了些,可她本以为,霍奉卿看她,多少该与别人不同。
霍奉卿眉心一凛:“我错了,我不该骂你。”
“不,你没错,”云知意白了他一眼,“我就是猪脑子。”
霍奉卿懊恼地舌尖抵了抵腮,蹭着步子挪过去,再度挨近她,低声告饶。“我真知错了,任打任骂。”
“我偏不打,也不骂,”云知意绷着脸斜睨他一眼,挥开他,“你根本就不知道你错在哪儿,我打了也是白打。躲开些,别挡着我看祈福舞。”
台上诸项祈福仪式全部完成后,县府官吏们就点燃了焰火。
百姓拿着各种祈福用的花花草草,在漫天的火树银花里相互说着喜庆话,载歌载舞,笑着乐着。
云知意看着他们,背在身后捏成拳的左手掌心里,却隐隐沁着无人察觉的手汗。
眼前的人群中,或许就有上辈子被煽动而对她扔出那颗致命石子的那一个。
可此时此刻,这个偏僻贫穷的地方与天底下大多数地方没有不同,这些人心中也没有对她的恶意。
这个当下,他们就是最普通也最真实的芸芸众生。在这辞旧迎新的热闹夜晚,暂时忘记了一年来的辛劳困顿,虔诚且欢喜地期待着来年会有美好际遇。
矛盾吗?不矛盾的。大多数人就是这样复杂多面、相时而变。
如今的云知意已经隐约明白,自己这辈子最该下功夫去领悟的,就是这种多变。
“你是不是很冷?”霍奉卿突然出声,试探地伸出手去,想要握住她的手。
云知意强忍因前世阴影而突生的瑟缩冷颤,重重拍开他:“少趁机揩油。我不冷,别来套近乎。”
“之前那天夜里……”霍奉卿半垂眼帘,“你明明说过不会躲我的。”
“我是说过不躲你,却没说过就要任你占便宜。再说了,我躲你了吗?”云知意冷漠漠以眼角余光乜他,“我只是不高兴搭理你而已。”
霍奉卿顺杆子就爬,温声求教:“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?愿闻其详。”
“不解释,自己想。你是最善察人心的谋篇布局之才,这对你来说应当易如反掌,”云知意撇了撇嘴,“若实在想不明白,那你就当我恼羞成怒、无理取闹。”
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,她与霍奉卿之间最尖锐的冲突,往往都起于她不懂普通人的世情百态。
因为这份不懂,她的很多行为在别人看来都是愚蠢又莽撞的。
不懂普通人的世情人心,这是事实,云知意倒也无可辩驳。
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