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橇上,潘谷正在噼里啪啦的打字。
“黄昏星生存日记
新历17年10月1日,星期忘记了,天气黑黑黑
我的日记不能再叫克洛诺斯号航行日记了。克洛诺斯号已经永远留在了冰海上,它的聚变反应堆正在慢慢熄灭,终将冷却。
我们大概再也不会见到它了。
但它会成为冰海的一部分。千亿年之后,也还会在那里。对没有生命的飞船来说,这是一种不朽。也许,这才是它最好的结局吧。
为了纪念克洛诺斯号,我和女娲把这片覆盖了黄昏星阴面绝大部分区域的冰海命名为‘克洛诺斯海’。这台冰橇,命名为‘时光号’。
听起来我们好像患上了命名癖。但我们每到一个地方都是陌生的,都没有名字。为了方便起见,取名是必须的。搞不好,我将来会画一张黄昏星地图,还有女娲系星图。到那时,我还得想出更多的名字来。
取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,相信我。随便取个名字当然简单,可是如果取得不好,绝对会被未来的读者喷死。
好了,不吐槽了。回到这次远征,现在我们离昼夜分界线还有2400公里。2400公里虽远,按照每小时70公里的时速,34个小时就可以到达,和过去十几年的航行相比,简直不值一提。
但我还是很紧张的。真的,我很紧张。
昼夜分界线的位置是我和女娲推测的。女娲星直径11万公里,黄昏星直径10800公里,两者距离130万公里。相比之下,女娲星太大了,她的光线除了一部分直射在黄昏星上,还有一部分会从她自己的边缘部分斜射过来。
所以,昼夜分界线不在黄昏星正面和背面的分界上。阳光会越过正面和背面的分界线大概1000公里,那里才是昼夜分界线。
换句话说,黄昏星的阳面面积比阴面面积大。
如果到了那里,我的日记就再也不用每天都写天气黑黑黑了。从此以后,每天都是晴天。
但前提是我们的测算没有错误,毕竟我们并没有真的去过那里,也观测不到,一切全都是理论计算。
还有,路上也不能出任何差错。
那天晚上,我一晚没睡,靠着我的知识和经验,还有天才的头脑,分析了无数的可能性,想出了好几套精彩的方案。
我都佩服我自己,这十几年被逼着读了很多很多书,可不是白读的。要是蓝星还在——我回去起码能拿他两三个博士学位吧?
最终的方案就是我们现在正在执行的这一套,乘坐冰橇远征。这个方案包括了太多步骤,环环相扣,虽然极其精巧,但也几乎没有容错空间。
只要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错,我们就会完蛋。回头都是上坡路,回克洛诺斯号也不可能了。
本来我是没有多么害怕的,可自从收到那个信号之后,一切好像都不一样了。我想等它再来。
好在,至少最初的这100公里路程符合我们的预期。地面是绝对光滑平坦的,坡度是绝对均匀的。大概是多少亿年的分子运动,已经填平了所有不平整的地方吧。
远征,信号,除了这两样东西让我心里很不安定,还有一件事情,那就是女娲。
自从离开克洛诺斯号以后,女娲的情绪一直不太稳定。还有,她对我说‘现在我们只拥有彼此了’,这话怎么那么熟悉?《表白的一百零八种方式》里好像有这句话,女娲是在表白?她是个人工智能,她真的懂爱情吗?
反正我是不懂的,一万亿年前我又没谈过恋爱。可我是不是喜欢她呢?还是因为宇宙中只有我们,所以互相依赖?人能和人工智能相爱吗?
不管了,我越来越像诗人就已经够了,不能再像个哲学家了。我可是宇航员!
睡觉,一切等到了昼夜线再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