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来,当下激怒城外叛军恐怕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。
“薛大人,如此……恐则有变,不如……”
鱼景尧当然知道薛崇瑞心底打得何种算盘,但即便是这样,他也觉得当下应该先解决掉城外叛军才是,婚宴一事并不急于一时;
更何况,激怒城外叛军本就意味着提高破城风险,若真破城,那还如何能言什么百年之内面北朝南?
“薛大人,万不可如此行事,那叛军将领王仙芝并非一般杂鱼,此人腹有良谋,胸怀沟壑,若当真激怒于他,恐怕会适得其反,另外……城中确有叛军细作,这一点草民可以肯定。”
在场几人闻听薛崇瑞要以婚宴为由疯狂打脸城外叛军,皆是难以认同,纷纷给出了自己的意见与建议,然梁晃与鱼景尧所言薛崇瑞全然没听进去,唯独陈遥这最后一句,令在场众人皆是微微一愣。
他们先前以为陈遥所言城中细作无非就是他自己,当下既然已是洗清嫌疑自证清白,那细作一说当是子虚乌有,不料话还没说几句,这小子又再次表示——濮州城内真有细作。
薛崇瑞闻言一愣,张狂神色逐复于常,片刻后更是一脸霜寒。
他微微蹙眉,将手边茶盏重新拾起,把玩了片刻,方沉声问道。
“陈小友,以你的意思……还是要劝本官放弃开城迎敌?”
陈遥一拱手,正色道,“草民今日便是为此事而来。”
薛崇瑞捻动手中茶盏,思忖片刻,再次说道,“你且细细说来。”
濮州城内有没有细作……这个陈遥还真不知道,自己那个位面史书上说起王仙芝破濮州城时,也就简简单单用里应外合四个字一笔带过,鬼知道这个位面是不是也差不多一样的套路?
但不管结果如何,真假与否,此时陈遥都必须将这些因素考虑进去,这事关濮州安危;另外他也得将事态往危急里讲,说得越唬人越好,如此一来,自己一番言论才能有效突破身份障碍,引起当权者的重视。
一念及此,陈遥便开始编撰故事,说自打流落濮州,在城外小庙栖身那会,便听得难民队伍中有人流传“金色虾蟆争努眼,翻却濮州天下反”的童谣;入城乞讨之时,更见许多人私下传唱此歌。
“后来草民受鱼大人恩泽,居于城南,自那时起,草民便在城中悄悄打探,想找出叛军细作究竟是何人,到底有几人;无奈事情尚未有所眉目,长亘叛军便已是连克诸县,取滑州,入濮川地界。”
天下反那歌谣明摆着是王仙芝起义之后,曹州冤句人黄巢不甘寂寞,为了让自己名正言顺而故意在民间散播起来的谣言,而且原文也不是濮州而是曹州。
虽不太明白为何古人特别吃信这一套,但陈遥当下也顾不得这许多,信手拿过来先用用好了,反正文抄公文抄公,谁说只能抄古代先贤的诗作,这些扯虎皮做大衣、祸国殃民的奇观天象当然也可以抄为己用……
嗯,小心谨慎一点就是了。
“金色虾蟆争努眼,翻却濮州天下反……”
这童谣一出,在场几人果然全都齐齐蹙眉陷入沉思。薛崇瑞一面默念,一面自堂前来回踱步,半晌,他突地一转身,目光凌厉直逼梁大哥。
“近一月之内,军中可有无故拉帮结伙者?”
“回大人问,并无此事。”
薛崇瑞这话所指何意梁晃自是明白,唐军纪律严明,一律听令行事,若是有人私下密谋何事……
那没得说,自然便是细作无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