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晚、晚辈告退。”
一群公子哥见此状况早骇得汗流浃背如坐针毡,当下闻言纷纷拱手作揖转身跑走,片刻的工夫便是做了鸟兽散,小院门前顿时再度变得空空荡荡,只剩下寥寥几人。
“草民见过鱼大人。鱼姑娘。”见人走得差不多了,陈遥方才上前一步,冲着鱼景尧拱手作揖道。
鱼景尧面皮微微一抽,强压着怒火点点头,挤出一丝极为生硬的笑意,冲陈遥摆了摆手,“陈司马不必多礼,今日之事全怪本官教子无方,让陈司马见笑了。”
听闻鱼大人改了对自己的称呼,陈遥多少有些不适应,而且这么一来,自己即便有理,当下也不好再说什么了。
不说便不说,陈遥其实也不在乎,反正下次这鱼大公子再敢来,非打断他一条腿不可,陈遥方才那番话可不是威胁,要是不小心伤到果儿,鱼家大少爷又如何?百死难赎。
至于之后当如何……大不了到时脚底抹油一走了之,天高任鸟飞,海阔凭鱼跃,谁怕谁呢?不过若真如此,恐怕还是会牵连到梁大哥……唉,只能是希望那鱼大公子能长点记性,别再来了。
现场气氛有些尴尬,鱼景尧干咳了两声,又客套了几句,最后找了个由头将鱼寒酥留下,自己先行回府去了。他得回去看看鱼凡信那逆子的伤势如何,方才自己那一巴掌,可是用上了十成十的力道。
“恭送鱼大人。”
见鱼景尧策马远去,陈遥这才一抱拳,冲身前的鱼寒酥说道,“陈某见过鱼姑娘。”
鱼寒酥自打翻身下马,始终站在一侧不曾言语,陈遥见她柳眉微蹙,杏唇紧抿。一见这模样,陈遥便知她的难处,也不好再说什么,只得继续拱手道。
“今日之事是陈某冲动了,还望鱼姑娘……”
“公子言重了。”
鱼寒酥轻轻摇头,她其实并不在意自家兄长,在她看来,鱼凡信此番也是咎由自取,父亲大人的用意如此明显,如此手笔自是要极力拉拢陈公子,如此一来,兄长所行便是大逆不道之举,父亲大人那一巴掌扇得并不冤。
鱼寒酥并不在意鱼凡信,她在意的,是陈遥此时对自己的态度。毕竟婚约一事……现下也已经不是秘密,昨夜父亲告知自己之时,她虽是震惊,然内心深处,却还是有着难以抑制的小欢喜。
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这陈公子的呢?
鱼寒酥想不起来了,就如同她想不起……这濮州城内的春分是何时来到,淅淅沥沥的春雨是何时落下,黄河之北位水以南是何时一片姹紫嫣红,风是何时变得微甜,他的笑容是何时烙印在自己心间……
鱼寒酥想不起来了,她只记得——马蹄之下,有个少年衣衫褴褛负手立于街边,神情淡然,无所畏惧;她只记得,圣人之前,有个少年拱手作揖,朗朗开口,道出春意无限;她只记得,星月漫天,有个少年左手提葫右手擎笔,身姿飘逸,眉目俊朗,题满那人间最得意。
那个少年……是何时频频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呢?又是何时……始终冲着自己微微颔首,浅浅施礼呢?
三十六峰长剑在,星斗气,郁峥嵘……写得真好啊……
陈遥还在拱手作揖,鱼寒酥的双颊却是越染越红,直到最后连陈遥都觉得甚是古怪。
“……鱼姑娘,你还好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