能不愤怒?无论鱼凡信再如何不济,那也是自己的儿子,如今光天化日之下,堂堂刺史长子被人当街掌掴,这成何体统?鱼家威严还谈何说起?
他甚至都想亲自拔剑斩了面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杂碎!
但最终,鱼景尧还是忍住了。他不能这么做,因为薛崇瑞,因为他的身份,因为那个方方正正的漆盒,更因为那句“坐北朝南”。
“大人!”
萧绝一手紧攥长剑,一手扶着自家少爷,面涨如血,悲愤不已。
“怎么回事?”
鱼景尧脸色铁青,他也不看正悠悠转醒的鱼凡信,只沉声问道,过了片刻未见有人搭话,鱼景尧双眼一瞪,周遭一同前来闹事的仆从家丁们俱被吓得跪倒在地,这才纷纷开口道。
“老、老爷!您可得给少爷做主啊!”
“老爷明鉴!是这小子先、先动的手!”
“老……老爷,少、少爷就是前来道贺,谁曾想——”
“老爷!此子凶残成性!目无法纪!竟敢对少爷动手!当大劈以法,悬城三日!”
望着一群狗奴才哭天抢地血口喷人,陈遥抱着双手都快被气笑了,而就在这时,果儿却是从小院里冲将出来,拽着陈遥的衣袖,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朝外喊道。
“你们——血——口——喷——人!胡——说——八——道!”
陈遥都不知道这小丫头还有这么十足的中气,站在她旁边几乎都被她这一声吼震得双耳嗡嗡直鸣。
鱼景尧的脸色更难看了。
他也不是傻子,当下这种状况不问可知,自然是鱼凡信气不过,擅自带人前来挑事,结果阴沟里翻了船,反倒被人打成了猪头,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但即便如此,该走的过场还是得走。
鱼景尧深吸一口气,任凭怒意在胸中狂冲乱窜,他扭头面向其余几人,目中寒光微闪,口中冷冷言道。
此番询问的自然是张公子等人,他们几人全是这城中官宦子弟商贾之后,鱼凡信平日都和这些人搅合在一起,然而在鱼景尧看来,皆不过是群狐朋狗友,一堆废物。
张公子等人可不比地上那群家奴,但对这鱼大人也极为忌惮,无奈之下只得支支吾吾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。
鱼景尧听罢脸色愈发显得铁青,恰在此时,鱼凡信多少也恢复了些神志,一见自己父亲来了,当即便要开口叫屈,可谁曾想,话还未及说出口,面前的鱼景尧却是突然抡起右手,结结实实又给了他一耳光。
“孽障!”
鱼景尧这一巴掌的力道可不亚于陈遥,直接将这鱼凡信刮倒在地,陈遥站在远处看得清清楚楚,这倒霉催的家伙直接被自己老爹给扇得吐血,真是……解气啊。
“父、父亲,你——”
殷红的鲜血自指缝间流淌下来,鱼凡信趴在地上,似乎全然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,他怎么都没想到,自己的父亲、高高在上的刺史大人,居然会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臭乞丐,当着这么多人的面……掌掴自己?
这不可能,这不是真的。
“为父是怎么教你的?!你又是如何行事的?!你让为父如何面对这濮州百姓?!你滚,你给我滚!!!”
鱼景尧再也无法抑制胸中滚滚而来的怒气,话毕更是抬手摸向腰间佩剑,作势便要抽出;鱼凡信目瞪口呆,已是吓得傻了,好在一旁的萧绝眼尖,当即抱起鱼凡信,快步急退,翻身上马,一甩缰绳,片刻的工夫便已是绝尘而去,留下众人皆一脸惊惧茫然。
“你们还待在这里做什么?莫不是要本官一一给你们点教训不成?!”
见家将已是带着鱼凡信离开,鱼景尧的心绪才稍稍有所平复,他环视一圈,目光扫过众家丁仆从及其余公子哥,冷冷问道。
“晚、晚辈不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