冉盈一见宇文泰进来,知道他这晚憋了一肚子的火,此时是来寻她的麻烦了,跟老鼠见了猫似的,头一缩,将要说的话吞了回去。
宇文泰看了一眼莫那娄,莫那娄心照不宣地出去,找到其他几个人,说“今晚别睡了,在郎英帐外分头守着,别让人靠近。”
“怎么了?”贺楼齐忍不住打了个哈欠,“夜值不是一向轮流的么?现在要我们一起了?赶了几天路,累了呀,真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。”
莫那娄眼睛一瞥那边营帐,意有所指“都打起精神来,柱国今晚可憋着一肚子火呢,没准儿待会儿有人要怎么倒霉,可别让闲杂人等靠近,听到什么不该听的。”
几个人一听,立刻抖擞起精神来。
卧帐里,宇文泰面色清冷地看着满脸坨红一身酒气的冉盈,一言不发,一直看得她心里发怵,低下头局促地绞着双手问“柱国看什么呢?这么晚了,赶紧回去休息吧。”
宇文泰一看到她满脸的酡红就来气,双手负在身后,慢步走到她面前,冷声道“未得孤同意就敢擅自饮酒,你说,孤要怎么罚你才好?”
冉盈抬起头故作惊讶地看着他,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着“阿盈哪有擅自饮酒?我记得柱国上一回说的是,没有孤在场,不得饮酒。可今日柱国明明在啊。阿盈在长安的时候,可是滴酒未沾呢,绝对没有擅自饮酒!”
“还敢顶嘴。”总是在他面前耍些小聪明,越来越不惧他了!
冉盈眨了眨眼,将嘴一噘,低着头不再吱声。
宇文泰忍不住又训斥她“你说说你,不远千里跑来灵州,就是为了气孤吗?还能不能找点正经事做做?”
说着说着,却见冉盈抬起下巴,瞪着一双大眼睛委屈地看着他,那双小鹿一样晶亮的眼睛里,慢慢的,慢慢的就涌起了一层眼泪。
她抽了一下鼻子,晶莹的泪水看着看着就涌出来了。
又一转身,小声地啜泣起来。
他一愣,有些无奈。
她到底是多么深知该如何对付他?
不行,他转念又想,她是惯会使偷奸耍滑这一套的,不能心软!
他依旧冷着声音“怎么了?孤错怪你了?”
不问还好,他这么一问,冉盈呜呜咽咽哭得越发厉害了。
她觉得委屈极了。
他以为她今晚是得意忘形,气势汹汹地跑来兴师问罪。他哪里懂,她是难过呀。
男人的世界真好呀,乱世里建功立业,盛世里声色犬马。只要是个男人,全世界都随时为他敞开着大门。
这世界五光十色,风情旖旎,冉盈当初莽撞懵懂地一脚误踏进去,却发现真是让她目眩神迷,欲罢不能。
可是这扇大门很快就要对她关闭了。
从此要顶着一个男人的姓氏,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,连个名字都没有地走完一生,宇文冉氏,就是她从今往后一直到死全部的身份。
宇文泰被她抽抽搭搭哭得猫抓心一般,脸再也板不住了,绕到她跟前抬起她的脸一看,哟,怎么哭成这样?小脸通红,眼泪连着鼻涕的。
“这是怎么了?孤说你两句,怎么还哭得这么伤心?”他皱着眉头一边说着,一边抬起袖子给她擦鼻涕。
不行,舍不得,舍不得。
冉盈伸手拉住他,哭着说“你舍得让郎英死吗?郎英不想死……”
宇文泰见她哭得两眼通红,鼻尖也通红,小嘴撅成一个委屈的形状,那鼻子下面还流下了一点晶亮的鼻涕,鼻子一抽一抽地往上吸着,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,不禁笑了。
原来是为了这个。
他哄着她,说“郎英纵然万般好,可我总不能和郎英成婚吧?这是早晚的事啊。”
他抬着袖子帮她把鼻子下面的鼻涕擦干净,顺手将她揽过来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