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一慌,就容易被牵着鼻子走。
见她慌了,冉盈趋近身子,对着她说“郁久闾氏生性善妒,又性情剽悍,不达目的决不罢休。宫中不光是妃嫔,便是皇子公主都对她退避三舍。她得知陛下准备悄悄让殿下回宫,写信给她父亲哭诉将被抛弃。她在柔然本就是最受宠爱的一个公主,柔然可汗面对爱女的哭诉会毫不反应?可是他居然没有写信给至尊,却大举往边境调集军队。殿下认为是什么原因?”
她一口气说着,完全不给乙弗氏思考的时间。
乙弗氏果然慌了,慌乱无法掩饰。
她避开冉盈咄咄的目光“军国大事,我怎么知道是什么原因?”
“如果因为殿下回宫,柔然大举入侵,殿下就是天下的罪人了。皇后殿下,这是涉及到千古功过的大事,一旦行差踏错……”
窗外夕阳斜下,正有一缕金光从雕窗斜照进来,照在冉盈的身上,给她镶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。
她上前一步,大声问“殿下你说,此事已关系到了你的生前身后名,太子他……又怎么能好?”
乙弗氏的嘴唇剧烈一颤。
她知道此事的份量,当然也不愿意成为后世口中祸国的妖后。
然而她不甘心。
困守在此多时,好不容易收到皇帝的密诏,要她蓄发回宫,她不愿失去这个可能是唯一的机会“这件事绝不可行吗?”
冉盈嘴角勾起笑“一旦柔然入侵,我国大军就需往北调派,东面必然薄弱。高欢如果趁虚倾全国之力而来,三天就可直捣长安。皇后殿下想拿元氏的天下冒个险吗?”
这话说得夸大。
就算柔然此刻大举来犯,宇文泰被迫迎敌,以沙苑之战之后国内的兵力,也不至于令东面空虚薄弱。
冉盈不过是欺乙弗氏是个久居深宫的女流之辈,夸大其词地唬她罢了。
乙弗氏坐定不藕丁,闭上双眼。半晌,仿若入定。
冉盈继续说“如今邺城和长安都在倾全国之力互为攻守。在这场持久的拉锯战中,关中一带因为物产不及东边,本就劣势,若是北边再不稳定,陛下的江山如何坐得稳?何况,不止是陛下,高欢也娶了柔然的公主,邺城也和柔然通婚以求同盟。若是高欢和柔然联手,长安倾覆只在旦夕之间。我想这点,殿下应该很清楚。”
夕阳更斜了。光照在乙弗氏不再年轻的脸上。
终于,她缓缓睁开眼,却自眼中淌下两行清泪。
想起最后的牵挂“太子呢?”
冉盈一笑“太子说,他苦劝陛下,陈以利害,可是陛下太思念殿下,完全听不进去。因此太子只能派我来转告殿下,近日如果接到陛下的诏书接殿下回宫,请以一心向佛为由,千万不要回去。这是避免在这个不利的时候发生战争的惟一办法——也是,保住殿下性命的惟一办法。”
乙弗氏一听,眼泪便簌簌滚落下来“我是不是一生都不能再回到陛下身边了?我真的十分思念陛下呀!”
冉盈驱身上前,将乙弗氏的手紧紧抓住,说“皇后,且请再忍耐一段时间。退避柔然不是长久之策,朝中也一直在商讨制约柔然的办法。只是如今四周都是强敌环伺,我们还需要韬光养晦。”
……
“等柔然垮了,陛下自然会赐死郁久闾氏,迎皇后回宫。皇后,您现在需要的是活着,等着和至尊夫妻团圆、和太子母子重聚的日子。”
……
乙弗氏不再说话。整间屋子都沉寂下来。
她十四岁嫁于元宝炬,跟随他几番沉浮,颠沛流离。
可是两人的感情从未因为外界的交相逼煎而有所减损,反而随着日久,愈加醇厚。
然而天子也有为难的时候。当废后的诏书放在她面前的时候,她第一次明白,她在她丈夫的生命里,永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