冉盈换了一身干净衣裳,可头发一时半会儿干不了,只能披散着,又由郑肃的侍女领着,回到了二楼的船舱。
舱中几个青年已从方才的惊吓中平静下来,此时又再摆上了瓜果酒菜,重新玩闹起来。一见冉盈进来,众人都有些失神。
因郑肃身长,她穿着郑肃的长衫有些大。玄色的衫子称得她肌肤如雪,唇红齿白。黑色的长发湿湿地披着,浑身上下透着一种清冷疏离、又雌雄莫辨的诡艳。
“公子来这里坐。”见她进来,郑肃起身招呼她。
众人这才回过神来,纷纷起身自我介绍。
原来其他几个是洛阳的商贾子弟,这趟是结伴回洛阳去的。为首那个年纪最大的叫谢澄,从渭州包了这楼船,另外两个年纪稍小一些,大概和冉盈同岁的,一个叫周牧,一个叫曾庐,是从秦州上船的。最后那个和子卿长得一样、名叫郑肃的,倒不是商贾子弟。他出自荥阳郑氏,本是去蜀中拜访一位叫司马远秀的名士,之后又去长安游玩了一番,这才优哉游哉地从长安上船,准备和其他人一路去洛阳。
“郎公子呢?你去华州做什么?”郑肃问。
“我去见一个朋友。本以为走水路会快一些,没想到竟会遇到这事,搞得这样狼狈。多亏了各位,不然在下此番就要交代在渭河里了。”冉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。
郑肃也笑了“河道生漩涡本也常见,但今晚这么大的,我走南闯北这些年,也确实没遇到过。”
冉盈看着他。前人形容嵇康时说,萧萧肃肃,爽朗清举。这人面容五官和子卿有八九分相似,细看又比子卿多了些肃然沉稳之气,倒也配得上肃这个字。
这时有人提议玩掷卢,众人一皆应和。侍女们纷纷撤去菜品和案几,又取来了棋盘和六马五木。
掷卢又称樗蒲,是西汉时就流传开的一种游戏。六马是每个人手中的六个棋子;五木类似于骰子,上黑下白,三块无字两块有字。白色的一面写“稚”,黑色的一面写“犊”,通过掷出五木不同的组合,又有“贵采”、“杂采”之分,一共有十二采,对应不同的步数,以黑黑黑犊犊为卢采,马可走的步数最多。最后以马先到终点为赢。
几人玩了一会儿,总是输步的周牧摇摇头“这种文士的玩法太复杂,我们不如来简单的。只掷卢,谁的步数最低就喝酒,如何?”
其他人纷纷应和。郑肃探过身轻声问冉盈“郎公子饮酒么?”
“我不能喝酒。”冉盈连忙说。她可是身负重任,若是喝酒误了事,还不如刚才就死在渭水里了。
对面的周牧听到了,站起身大声道“我看朗公子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人物,怎么不能喝酒?玩掷卢不喝酒多没劲!”
“对啊对啊!”众人附和着。
“我……我真不能喝酒。”冉盈依旧推辞。惹得对面那个谢澄不乐意了,拍着桌子说“怎么不能喝?怎么就不能喝?!堂堂一个汉子,怎么玩个掷卢还不能喝酒了?!朗公子,你若是喝多了,明日船靠了岸,我将你扛到你朋友家中去,保证不误了你的事!倒酒倒酒,别扫兴!”
商贾人家出身的少年,自然不如那些世家子弟温文尔雅,进退有度。
冉盈心想,明天早上被他扛到宇文泰那里,才是误了大事。小命都要去了半条。
可被逼到这份上,她又没有什么理由继续推辞下去。
就在尴尬为难的时候,身边的郑肃开口道“不如,就倒上一杯,算是随了众人的兴致。”说着,他贴在冉盈耳边轻轻加了一句“你若真不愿喝,我悄悄替你喝了。”
冉盈看着他那如玉的脸庞,轻轻点了点头。
几人就这样玩着掷卢喝着酒,期间,郑肃果然一直在悄悄做手脚,趁着众人不注意的当口,将冉盈的杯子和自己的空酒杯偷偷调换,也因此,他喝了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