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氏那绝望的疯狂之举,瞬间将俞府纸醉金迷的幻梦劈得粉碎。方才还是丝竹隐约、鬓影衣香的温柔乡,转眼已成哭嚎刺耳、鲜血横流的修罗场。
俞县令像条死狗般瘫在血泊里,身下狼藉一片。那群刚才还莺声燕语、与他耳鬓厮磨的美人们,此刻花容失色,惊叫着四散躲藏,有的瘫软在地瑟瑟发抖。
俞家老两口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,浑浊的老眼里迸发出的是对“家业”将倾的恐惧而非对儿子的心疼。老头儿举起拐杖,老太太伸出枯爪,带着几个惊魂未定的俞家人,面目狰狞地就要扑向瘫坐在血泊旁中,手握菜刀,眼神空洞的乔氏。
“打死这个谋害亲夫的毒妇!我们老俞家要清理门户!”
“是她毁了咱家呀!”
“打死她,打死她……”
就在这团混乱之际,俞府那扇朱漆大门,被“轰”一声猛然撞开。
一队甲胄鲜明、面色冷峻的官兵鱼贯而入,瞬间控制了庭院的所有出入口。
刀剑出鞘的寒光,压过了满院的脂粉气与血腥味。喧嚣像被利刃斩断,戛然而止。所有人都僵在原地,惊恐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。
永康县新上任的主簿缓步踏入大门。他目光如电,扫过狼藉的庭院和昏迷的俞县令。
他高举手中一份卷轴,声音洪亮的读了起来!
“奉太子殿下令!永康县令俞文德,勾结地方商家唐氏,于国家危难之际,盗卖官仓存粮,罪证确凿!现查封俞府,一应人等流放西北边关!”
“抄家”二字尚未完全落地,训练有素的官兵已如臂使指般行动起来。查封库房,登记造册,拘押人员。
方才还对乔氏喊打喊杀的俞家人,此刻如遭雷击,面如土色,女眷的哭泣声压抑地响起,男丁则被粗暴地捆缚起来。
无人再去管地上奄奄一息的俞县令,他就像一块被丢弃的破布,躺在自己带来的毁灭中央。
就在这片秩序重建的冰冷肃杀中,一直呆坐着的乔氏,眼珠缓缓转动,目光落在了主簿身上。
她忽然松开手中沾血的刀,“当啷”一声脆响。连滚带爬地扑到主簿脚边,并非求饶,而是用尽全身力气,抓住了主簿官袍的下摆。
“大人!青天大老爷!”她仰起脸,泪水肆意横流,声音嘶哑却无比清晰,每一个字都像从肺腑里掏出来,浸透了十几年被欺骗、被榨干、被践踏的苦楚,“民妇有冤!有天大的冤情要诉!俞文德他不是人,他是披着人皮的豺狼!”
她泣不成声,却又强忍着巨大的悲恸,断断续续地开始控诉!
“他当年……他家一贫如洗,看中我爹娘留下的田产屋舍,哄我签下婚书,说是娶妻,背地里却给我写了入赘的承诺书,说孩子都姓乔……他拿着我变卖祖产的钱去读书,去科考……考上了,就嫌我是乡下婆娘,丢他的人!”
“他说他身子不行,不能有后,让我等……我一直等,等到家产散尽,等到人老珠黄!可他现在……你看看他现在!”她猛地指向那群被拘押的美人,又指向不省人事的俞县令,浑身发抖,“他不仅行,他还夜夜笙歌!他骗光了我的一切,还想用我一辈子给他垫脚,替他伺候这些狐狸精!”
说着,她哆哆嗦嗦地从怀中贴身处,掏出一个油布包。那布包颜色陈旧,边缘磨损,却被保护得极好。她颤抖着打开,里面赫然是一张微微发黄、字迹却依然清晰的纸——正是那份俞文德亲笔所写、摁了手印的 “入赘承诺书”。
“这就是证据!这就是他忘恩负义、狼心狗肺的证据!”乔氏将承诺书高高举起,如同举起一面审判的旗帜,“他对我毫无夫妻情义,只有算计利用!如今他犯下滔天大罪,是他咎由自取!”
她重重磕下头去,额头触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