晏儿看着这一幕,眼眶有些热,忍不住疾步上前,纳头拜倒。
“儿臣给母后……父皇请安。”
其中的“父皇”二字,他的声音很轻,轻到只有跪在他身侧的采采能够听得见。
云黛向前走了两步,又停下脚步,回头看向赵元璟,把手给他。
如果不是怕带来不必要的麻烦,她真的不想让赵元璟戴着面具,以北齐男人的身份回到这里来。
他曾是这皇宫,这天下的主人啊。
如今却连自己亲儿子的跪拜请安,都不能光明正大的接受。
她要牵着他一起过来,便是要让他一道面对儿子。
赵元璟藏在面具下的面容露出一抹淡笑,觉得她这是多此一举。以他如今的心性,难道还会在意任何外人的想法么。
但他向来事事顺着她,见她伸过来手,便顺势握住了。
他们站到晏儿和采采面前。
云黛笑道:“都起来吧。”
晏儿站起身,看看母后,又看了看旁边的父皇。
他们一个带着帷帽,一个遮着面具,都看不清面容。
晏儿心中暗叹,面上却露出笑容,“母后远道回来,必然劳累。先回凤仪宫歇息更衣,儿子很快便过去侍奉。”
“好。”
云黛为了赶得上浅儿的大婚,近半个月时间大多是日夜兼程,云黛已经两天没有好好洗个澡,天气炎热,身上的确黏腻腻的难受。
保兴和青衣已经把热水等物事都安排妥当。
她一回到凤仪宫,便立即可以褪去衣裳,坐到散发着玫瑰香味的热水里,舒缓连日来的疲惫。
至于赵元璟,自有保兴去侍奉。
云黛靠着木桶,鼻端闻着熟悉的玫瑰香味,正昏昏欲睡间,感觉到一双温柔的手拂过头发,指腹按压在额头上。
“赵元璟。”云黛闭着眼,呢喃。
多年的夫妻默契,让她不必睁眼,便知道是他。
赵元璟的手指轻轻按揉她的眉心和太阳穴,柔声说:“累了吧?”
“不累,就是有些困。”
“困也不能在这里睡,容易着凉。”赵元璟伸手摸了摸桶里热水,“一会儿该凉了,让青衣记给你添水。”
“这种事青衣可不会忘记。”
“是啊,青衣向来细致妥帖。”赵元璟笑道,“说起来,青衣跟了你也不少年了,她的年纪也不小了。你是怎么打算的?”
云黛睁眼,从下往上看他,笑道:“你是怕我死在青衣前头么?”
“说什么呢。”赵元璟伸手到水里,在她某处捏了下,“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云黛笑着躲开他的手,坐直身体,拿胰子洗头发,说道:“你怎么不问问保兴呢?”
“保兴是公公,将来不论如何,在宫里养老便是。”
“不见得晏儿就不许年老的青衣在宫里养老了?”
“青衣与保兴毕竟不同的。”
“我知道你的意思。”云黛伸手,“巾子给我。”
“转过来,我给你擦头。”
赵元璟拿起她一缕长发,用柔软的巾子一点一点擦掉水分,不紧不慢说:“青衣身体正常,难道你真打算让她在宫里孤独终老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