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客人是从远方来的?”斜对面农夫打扮的汉子砸着嘴,回味着刚刚喝下去的那口浊酒,伸筷子挟了片猪肝,笑道:“您问我可是问对人了,我年轻时候曾经往北去过,走了两百里呢。”
“咱们这儿往北的地理啊,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,这里是献应州青头府,再往北是平地,大路又直又宽,顺着走就是,往北面偏西走上个一百多里,有座大城,里头百般乐事,就像人间天堂一样。”
“据村里老人们说,往东面走一百一十里就能到大海,不过村里谁也没见过,倒是常有小贩来这里卖虾酱和虾米,据说就是从东面大海里捕捉的,味道很好,十分下饭。”
方长道了谢,端碗微微敬了下对方,而后各自喝了口。
对方并未打听他的来历,只是猜测方长是来自南面较远的地方。
在村里这并不寻常,因为这里的一般人坐到桌边,往往第一句话就是“亲戚是哪儿的?”,然后序明辈分,就能迅速熟络起来。方长坐到桌边后,看到周围人都是这样互相打招呼道额。
但是方长这幅外表,身材颇长剑眉星目,身上白衣不染尘埃,背后还背着个奇怪的背包,以及一柄兵刃,看起来就不是做农活的——其实,方长在崖上干的农活并不少——总之,这白衣人貌似十分不好惹,于是大家面对他时,都有些退缩。
接着旁边有人看他们不再说北方地理,于是继续再之前的话头儿,说道:
“刚刚说到城中闹鬼,传闻是城隍亲自出面托梦,才给解决掉的事儿,我也听说了些别的。现在天下乱的很,咱们知州前年不是突然加税过嘛?有说法是,知州也准备像南方那些一样,起兵作乱,攻伐旁边州府。”
“结果城里有高人能掐会算,堪破了此事,于是为了保天下太平,在一个月亮漆黑的晚上,拎着两柄大锤就杀进了州衙。据说惨嚎声和兵刃交接声,小半个城都能听到,将周围乡亲们吓得不轻,缩在被窝里哆嗦,所以他们一直不怎么敢提起。”
“后来大家说,那一仗,是杀得血流成河,州衙里面怂恿知州作乱的师爷一伙人,将那高人围起来攻打,斗的有来有去。都是能够飞檐走壁的高人,差点搞将州衙里面瓦片都掀开,所以事后才征发徭役重修府衙,大家都还记得吧?”
周围人同时点头,对于百姓们来说,徭役从来都是痛苦的事情,记忆会很深刻。
看见桌上人们的目光都看向自己,讲话者兴致更高了上来,他美滋滋地喝了一小口酒,挟了片肉,一边夸张地嚼,一边挥手说道:
“那就对了!如果不是里面被弄坏,有什么必要重修?毕竟都说‘官不修衙’呀。”
旁边有年轻人碰碰他胳膊,提醒道:
“四叔,说说那个高人。”
“哦哦好。”看到大家的关注点并不在州衙被踩坏上面,这个高谈阔论的村民赶紧说道,“那个高人的样子,谁也没看清楚,只说他两柄大锤舞的像翻花儿一样,呼呼风响,州衙师爷的那些手下,是沾着就死碰着就亡。”
“而后那位高人杀穿了敌阵之后,看到师爷跑远了,就将右手里面锤子掂了掂,大喝一声,扔了出去,滴溜溜正好打在那师爷后背上,将其砸进墙壁里面,登时了账。”
这村民看起来很有说书天赋,桌上人有的听得精彩,忍不住想叫好,不过想到这里是葬礼现场,终究是没有喊出口来。
只听他继续说道:
“那高人将这伙人制服之后,也不去捡回自己的锤子,而是径直走到知州面前,揪住对方衣领,要求其停下募兵屯粮。知州吓破了胆,只好服了软,下令停了加收赋税,解散了聚集起来的州兵。”
“结果那高人不知道见好就收,竟然强索知州的妾室,结果那知州硬生生忍了下来。”停顿了下,看到桌上人都眼巴巴瞅着自己,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