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论是上意,清议,都不如自己当权臣吧!”
邹元标盯着林延潮,但见林延潮斥道“邹兄无话可说了吗?如此之言你是要置林某于何地?”
邹元标拱手道“大宗伯勿怪,是邹某失言了。但大宗伯持变法之意,邹某也看出得出。但若大宗伯以为负众望就可以推行新政就错了。要变法就要揽权,如此再如何也比不过当年王安石。那么请恕邹某有言在先,若大宗伯将来若真要行新政,那么邹某必如司马温公般反对!”
邹元标疾言厉色,直接指责林延潮为王安石这样的大奸臣。
林延潮闻言冷笑一声道“邹兄,莫非欲为王朗乎?这要拉林某上船到的是公,这推林某下船的也是公?”
邹元标自明白林延潮讲得是世语新说的一段故事,华歆、王朗遇贼,于是同乘一船避难,当时岸上有一人要登船与他们一起逃命。
华歆则不肯,然后王朗指责他说道“船还很宽,为何不能多载一人?你这人一点没有仁义之心。”
然后贼人追到,王朗吓得不行,要将方才所携之人推下船。
华歆道“之前我不肯此人上船,正是因为于此。但现在对方既然已将性命托付给你,你又怎么可以丢弃呢?”
林延潮用这个例子告诉邹元标,你推举我为宰相,口口声声以仁义大公拉我上船,好了到了大家有利益冲突的时候,就赶我下船。你这举动与王朗有什么区别?真的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!
邹元标毕竟不是王朗,被林延潮数落的面红耳赤后,他想了想道“大宗伯,邹某并非是此意,邹某此来是一心推举公入阁的。”
林延潮点点头道“邹兄之心,林某晓得,林某言语也是孟浪了,请坐吧!”
邹元标依言坐下,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倒是缓和了几分。
这一回看来二人倒似多年的老友一般促膝长谈。
邹元标道“邹某还有几句肺腑之言想与大宗伯道来。”
“邹兄请说。”
“平朝鲜之功虽朝廷没有定论,但士林早已经许之大宗伯,眼下大宗伯可谓负天下众望。可是如此大功不赏,圣意与执政对大宗伯的态度,邹某与朝野之士也看得出来。邹某心中何尝不为大宗伯不平,故而想助一臂之力啊!”
林延潮叹道“邹兄你的心意,我如何不明白呢?我屡屡推辞,公以为我毫无仁义之心,正如方才说的华歆不允人上船,我何尝不愿为天下老百姓办一些事呢?”
“我之所推辞,是因为时不在我,朝堂之上似邹兄这样反对我主张的官员恐怕不在少数。既然明知道入阁要遭人反对,我又何必徒然为仁义的名声,几句请托,而出山为相呢?”
“他人看相位如何如何?但于我今日荣华而言又有何加?倒不如传道授业,让天下人能够明白我的主张,等到如公这样的官员都能支持我时,我又有什么不乐意为之?要知道移风易俗难!而行新政变法更是难上加难啊!”
邹元标闻林延潮之言几乎落下泪来,他再度起身长长一揖道“大宗伯之心,可表日月,能得大宗伯这几句肺腑之言,邹某真是三生有幸!”
林延潮托起邹元标道“邹公有邹公主张!林某也有林某主张!王安石在没有为宰相前,与司马,欧阳不也是知己吗?”
邹元标感慨道“人生知己难求,能得大宗伯为知己,邹某无憾了。”
当即邹元标重新向林延潮拱手作揖,然后大步离去。
林延潮目送邹元标点了点头。
邹元标当夜从离京,返回了东林书院,面对东林书院的众学生时,他对林延潮不吝啬褒奖之词言“朝廷若用林侯官为相,如此百王之弊可以复起,三代之盛可以徐还!”
以邹元标当时的声望,他的这一句话顿时引起了士林轰动。
当时天下读书人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