笑着道“只是本经略对刘綎的一点恩惠而已,现在讨个人情。其实我看刘綎不过是要个台阶下而已,只是由抚台作恶人,我来作个好人罢了!”
“以威驭之,以利接之!下官承教了!”孙鑛没料到林延潮有这样手段,居然以恩惠就收了将心。他还以为林延潮与刘綎虽同船而来,但丝毫没有瓜葛。
不久后外头传来说士兵哗变之势已是压下,刘綎入城请罪。
见此一事,孙鑛对林延潮更是佩服,此后也不顾自己年纪一大半了,于山东政务事事都是请教于林延潮。
这与林延潮当初刚到登州时,孙鑛怕林延潮在登州久住,越过他指挥山东军政大权完全不同,现在他是巴不得林延潮长驻于此。
说来也奇怪,孙鑛手头很多棘手之事,经过林延潮一点拨,或者向朝廷上封奏疏,无不立即化解!
这一刻孙鑛感到为官之易莫过于此啊!
不过林延潮还是到了要动身离开山东的一日,原来从太仓出海五十万石漕粮已是经梅家船队运输抵至了登州。
得知此事的一刻,林延潮与陈济川,吴幼礼一起站在蓬莱阁上,看着无数舟船从远处的大洋上驶进蓬莱水城中。
林延潮道“当年吴王伐齐,命大夫徐承率水师渡海伐齐,迄今已有两千载,但从南至北的海路为何走得还是如此艰难?”
陈济川,吴幼礼一时都不知如何接话。
“让梅家兄弟到蓬莱阁来!”
海船在蓬莱水城停泊,这一次押船来的是梅侃,梅家大爷去岁过世,梅大公子要在扬州坐镇,维系梅家以前的关系。
而这一次北上就由梅侃押船而来。
梅侃进了蓬莱阁后即向林延潮行礼,二人自有一番寒暄。
然后林延潮设宴款待梅侃,席间林延潮问道“从太仓来登州一路都顺畅?”
“拖经略大人的福,一路上虽说有些难处,总算是不负所托。”
“哦,有何难处?是船不够大吗?吃不住风浪吗?”
林延潮也想知道这主持第二年的海漕之事。
梅侃道“那倒不是,这海运之事,船容易找,但最难的还是在能出海的水手和舵夫!”
林延潮夹了块鱼道“不错,我听说江淮至山东最难的是成山之险。”
梅侃放下筷子道“经略大人所言极是,去岁从太仓至天津,我们也是从五月从刘家港开洋,转过撑脚沙,至三沙洋子江,东北至扁担沙大洪,万里长滩,然后顺风沿东北行一千多里至黑水洋,然后从西北转过成山与刘岛,七月即抵至天津。”
“最后返回江南,当时虽招募了不少老成的水手舵夫,但沿途不时遭逆风浅滩,最难的还是过成山这一地,折了好几艘船!”
林延潮闻言不由惋惜。
梅侃笑了笑道“经略大人,但今年我们新开了一条海路已是熟练多了,不仅更快,且一艘未沉!”
林延潮问道“哦?一艘未沉?”
梅侃见林延潮神色问道“经略大人可是担心什么?”
林延潮道“我当初提议海漕之法,就是因为河漕不便利之故。但是海漕的风险在于海上茫然未知!若是你们梅家熟练于此事,不怕有人眼红吗?朝廷会将此事收回去去办!”
梅侃哈哈一笑道“就是要朝廷办,朝廷也办不来啊!”
“何出此言?”
梅侃道“其实海运并没什么艰难的,从南至北从北至南,外人看来路途万里,十分畏惧海途,但其实要驶万年船最要紧的还是招募惯熟的梢公,使司其事。”
“如好的船工能针路定船向,夜观紫薇使海船于大洋之中不迷航,白日能观天象以卜大风大潮,这些事情熟练的船工无不知晓,除外还要知道选择何处避风,遇到浅滩之处,要寻熟练船工点篙以免触礁,再雇佣久于海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