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持旧引的盐商都编为十纲,以地划分,九纲兑新引,一纲兑旧引,每纲十万盐引,并以‘圣德超千古,皇风扇九围’十字编为册号,每纲几人十几人甚至几十人不等。
将盐法从民制、官收、官卖、商运、商销,变为民制、商收、商运、商销。
然后李汝华将此编定成册,然后上报给朝廷,并释放了牙行商人。
朝廷看后同意,当年李汝华在淮南实行新盐法,官民称便,淮南盐课如数上缴国库。
天子大喜当即下旨嘉奖李汝华,并特旨让他留任巡盐御史,数年之后李汝华从回京任太常寺少卿。
不过这一切都是后话,林延潮在两淮盐商大致商议妥当后,即修书给申时行,郭正域以及他的官场朋友,然后即携家人门生离开了扬州,王士性,徐贞明也是一起。
此时已是万历十七年的十月。
林延潮先从扬州至金陵,路途中先游了齐云山,当时还没有五岳归来不看山之说,作为旅途向导的王士性,认可古有十岳,齐云山称为白岳,而白岳为十岳之最。
金陵逗留了数日后,众人又去了太湖。
明以前吴淞江是太湖的入海口,黄埔是其支流,后来两河都淤积严重,然后经过永乐时户部尚书夏原积,以及隆庆时南京佥都御史海瑞先后治理,彻底治理了淤积问题,现在两河变害为利,太湖之水也不再轻易兴水患。
至太湖后,林延潮又故地重游了苏,杭两地。
船离杭州,就是行于明丽的山川秀水之间。
沿途之间不免想起整整十年间,他就是从闽地一路坐着船经过苏杭进京赶考。
十年光阴悠悠而过,令人不免感慨。
十年前进京赶考,在旅途中想到的是有几分前途未卜,但又怀着继往开来的决心。
十年后辞官回乡,虽表面上看上去万事不介于怀,但心底却如炼铁般锤炼得更加坚实。
想起扬州的纸醉金迷,金山银海,林延潮摇了摇头,此非吾所愿也。
船行于富春江上时,浙江已是入了冬,下了一场大雪。
船正在停泊,林延潮头戴斗笠,披着蓑衣,乘着小雪,下船散步。王士性则与林延潮谈古论今“听船家说此处已近富春山,也就是当年黄公望画富春山居图的地方,山下有滩,也是严子陵垂钓的地方。”
林延潮不置可否,而是扶起斗笠边沿望向远山,但见远处山岚上雾气迷蒙,山峦环抱之中,几处人家屋舍点缀,山下江面平静,蜿蜒至群山之间,几艘船舸在漫天飞雪下溯流而上,
林延潮这菜道“我们随便走走就好,不必刻意去探访古人幽迹,我看此处景致就甚好。”
王士性欣然道“宗海兄之言深合吾心,吾视天地间一切造化之变,人情物理、悲喜顺逆之遭,无不于吾游寄之间,不知宗海如何游?”
林延潮笑了笑手指着眼前的江面道“十年前我从这里进京赶考,十年后旧地重游,想起昔年,此刻恍如隔世。”
王士性笑着道“那么宗海此时此刻的心境可是苏东坡所言的‘人生如逆旅,我亦一行人’。”
林延潮摇了摇头道“恒叔兄你知道吗?曾有人过西南娄山关时写了一句诗,雄关漫道真如铁,而今迈步重头越,从头越,苍山如海,残阳如血,这就是我此刻的心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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