品法宝也太过超出他们的层次了。
杜兰真曾经用过照日镜一次——那次她为了击杀夏华容,养了整整三个月的伤。事后,她推测自己可能使出了照日镜一成都不到的水准。
当时,她还只是个刚刚筑基的少女——回想起来,那时她其实还稚气未脱,只是当时的她以为自己成熟了而已。
这一路走来,她见证过、经历过,最终坦然拥抱自己的成长、坦诚自己的不足,回顾过去,再反观自身,一切已足以快慰。
重要的是,她永远在向前。
杜兰真忘却她微微颤抖的手,忽视她翻涌而将近干涸的灵力,不去在意她微微晕眩和刺痛的神识,毅然决然地伸出手,将照日镜在身前轻轻一旋——
羲和驾着她的车乘,从明镜里飞出来了。
此刻,所有旁观者的眼里,从明镜里飞出的不是流光溢彩,不是光华迫人,不是无法直视……
那是太阳。
而几乎与此同时,万千星光自塔身上摇落,化作落星如雨,朝那轮太阳飞去。
星光与太阳相遇时,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。
仿佛忽然都被燃尽了一样,所有的所有都被抽离了,只剩下那两簇耀眼的光芒。
“喀——”
“阵法!阵法好像要坏了——”有人站得离赛台实在太近,听到了阵法最细微的轻响。
就仿佛在迎合这句话一般,一瞬间“咔咔咔”的声音不绝于耳,细小的碎纹爬满了阵法,仿佛冰裂纹的瓷盏一样,易碎又华美,维持着这短暂而不坚固的荣光。
庾姗伸出手来。
她结了几个印,那逐渐扩大的裂痕竟慢慢停下了攀爬的脚步,又缓缓地——极其缓慢地,褪去。
而杜兰真此时已无暇顾及这些了。
她的唇角不住地溢出鲜血来,顺着她的下巴滴在衣襟上,而她根本没有精力去管这些。
她的神识几乎干涸,现在正在一阵阵不受控制地发颤和收缩,全靠她死命控制才勉强维持。
而她的丹田里,灵力也几乎见底了,如果换作往昔幽罗还在时,她现在多半已经被这给她再生和机缘的灵火鸠占鹊巢了。
没有上次疼,想必伤也没上次那么重。
杜兰真心口都在发颤,可脑海里却情不自禁地冒出这个念头来。
筑基后期,到底比筑基初期强。
现在的她,不仅要运转照日镜,而且还要维持之前的剑光、清音、太虚乾元刀和归元索,严青衣简直疯了,把他自己压榨到极限,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赢的机会。
就好像是一边举着千钧重担,一边优雅地跳着舞步,一边还要绣花一样,杜兰真仿佛看到自己在悬崖边走钢丝,还在钢丝上翩翩起舞,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。
——不能这样下去了!
严青衣疯得没有极限,指望他放弃,还不如指望他暴毙来得容易!
杜兰真忽然张口,轻声唤道,“严道友——”
这一瞬间,她的声音如贯珠扣玉,如敲冰戛玉,动听得让人心旷神怡、心旌摇曳、如痴如狂。
在这呼唤下,他们可以忘却天地,忘却众生,忘却自己。
严青衣的神情恍惚了一瞬。
下一刻,他蓦然回神,危机感从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处角落传上心头——不好!
日光破开了星光,就好像后者只为它而明,也阖该为它而灭。
在璀璨至极的日光里,严青衣的身形终究被淹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