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苍买了饼就走了,没有参与他们的议论,因他觉得这些文吏的想法错了,他们觉得支教一事,高成本低回报。
但对张苍而言,能够通过支教彻底完成书同文,并且一统理念,教化世人,这其实成本很低,且回报很高。
秦一统天下之后,教化六国之民有多难可想而知,若是不用战争,不用大肆抓捕,以及不用施加酷刑,而是通过支教完成这种教化,这几乎是天下最好的事。
皇帝即位之后,再也没有说过改税了。
正想着,张苍走到家门口时,就见到了一个不想见到的人,此人就是陈平。
这人每一次来,都没有好事。
陈平笑着行礼道:“张府令。”
张苍推开家门,迈步走入,又道:“何事?”
陈平跟上脚步,也跟着走入宅邸中,而后顺手关上了门,低声道:“在下近来查证到一些事,觉得蹊跷便来询问。”
张苍坐下来,一边吃着饼,又饮了一口酒水。
陈平继续道:“当年涿县有个支教夫子过世了,但在下询问之后得知此人草草下葬,是一个支教夫子是三川郡人士,可在三川郡的卷宗中,此人却没有过世,而是在蜀中支教。”
张苍道:“你查便查,与我何干。”
见到对方神色有些不悦,陈平接着开始讲述,并且说出了他的猜想。
直到陈平说出了心中猜测,提及了一个人,那就是曾经秦军追捕多年且没有找到的反秦人士张良。
“敢问张府令,皇帝近来可有提及此人?”
张苍道:“从未提及。”
陈平再问道:“在下猜想,其实当年张良就不在东郡,而是在蜀中,但……”
但说当年陨星坠地,皇帝还是公子,就说过张良出现在上郡。
这前后对不上,而陈平查问之下,有关张良卷宗都断在了陨星坠落之后,之前也问过廷尉,廷尉以为卷宗丢失了。
而先前还说追查张良,但如今新帝即位之后只字不提。
要不怎么说陈平在河西走廊立功,来咸阳为吏,这人确实聪明,而且太聪明了。
这人太聪明了,聪明到他能想到廷尉是不知情的,只有距离皇帝较近的臣子才知情。
虽然他这人的人品不好,尤其是对付赵佗与屠雎的手段,朝臣评价其人手段太过险恶,竟然用孩子要挟。
议论也都只是议论,除了陈平的办法,谁又能提出比这个更好的呢,坏是坏了一些,但好用。
张苍低声道:“此事你可对其他人说过。”
“在下未与他人说过,就连廷尉也没有。”
“好,此事到此为止,你不用再查了。”
“是。”
陈平没有二话,当即应声。
张苍颔首,道:“回去吧。”
陈平行了礼,匆匆告辞。
新帝元年,十月,关中又一年秋季,秋雨绵绵不绝地下个不停,咸阳桥的桥面湿漉漉的,此刻桥上的行人已被驱散。
有几个工匠正在赶来,他们要在今年秋汛来之前将桥维护一遍,以免咸阳桥被大水冲垮。
这座桥早已成了咸阳与各县走动的要道口,人们的生活与劳作早已离不开这座桥了。
一驾马车在一队十余人秦军的护送下,来到了咸阳桥边,此刻正有一队工匠正在桥面或者悬吊在桥下劳作着。
车驾停了片刻,走下来一位老人。
这位老人家正是丞相李斯。
礼跟在丞相身边,沿着河走着。
雨势很小,小到不用披着蓑衣,李斯来到西渭河边的一间小屋,这里是西渭河的上游,从这里看去能够见到下游的咸阳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