建康府。
檐下金丝笼中的鸟雀叽叽喳喳。
一旁的儒雅老人正细心喂食,老人虽两鬓斑白,却满面红光,精神奕奕。
“沈逾白拒绝了?”
秦五爷立刻站直身子,怒道:“他仗着有崔明启这个靠山,不把我们秦家放在眼里!他也不想想,一个小小的解元能入赘我秦家,是何等的高攀!”
想他秦五爷平日出门,哪个不是将他捧着的。
可偏偏就是去一趟穷乡僻壤的沈家湾,受了一肚子气,此时想起都还是愤愤不平。
老人喂食的动作一顿,“你让他入赘?”
秦五爷呼吸一窒,怒火便收敛了些:“爹您就是太给他脸了,要我说,直接将他废了也就是了,咱怎么能把女儿搭进去……”
“谁让你自作主张?”秦老爷子猛地变脸:“你那好女儿连戏子都能私通,堂堂解元如何配不上她?”
一向在外嚣张的秦五爷,此刻却如鹌鹑般,不敢有一句多言。
秦老爷子将鸟食重重放在石桌上,坐上藤编躺椅,闭目思索片刻,再次睁眼:“不过是捡了枚棋子对付崔明启,没想到这棋子如此扎手。”
秦五爷赶忙又讨好:“爹你高看那沈逾白了,他虽中了解元,可能不能中会试犹未可知,便是中了,往后入朝为官,能升到五品已是天大的幸运了,内阁那位年纪不是大了么,等他退下来,以伯父多年的经营,届时入了阁,我们秦家可就不是如今的排场了。”
秦老爷子叹息一声:“可那位迟迟不腾位子。”
“那一大把年纪,什么时候走都有可能,伯父入阁是迟早的事。”
秦五爷越说心中越激荡。
一旦伯父入了阁,又哪里还需要顾忌一个小小的崔明启。
秦老爷子瞥他一眼:“要往上看,更要往下看,往往就是你瞧不上的人能将你从高位拉下去。这个沈逾白能在我们秦家多番出手之下连中四元,便不是个简单的。”
如今还是幼苗,有的是手段掐死。
若等到真正长成参天大树,到时再动手,比如今难十倍不止。
此子到底年轻气盛,竟当众发那等誓言。
往后他若娶妻,便是出尔反尔之辈,便是入了朝也得不到重用。
若真就信守承诺……
秦老爷子冷笑,此子便是那迂腐书生,只知气节不知变通,这等人在官场最是不顺。
思及此,他对沈逾白的顾忌淡了许多。
下次出手,必要让其彻底翻不了身才可。
……
沈家湾的流水席依旧摆了三天,只是沈族人个个苦大仇深,让得上百桌流水席吃得悄无声息。
待流水席结束,沈逾白再次去了府城。
崔夫人瞧见沈逾白,赶紧让厨房多加几个菜。
“那乡试果真不是人考的,逾白竟消瘦至此。”
崔夫人来回瞧着沈逾白,很是心疼。
沈逾白在崔家住了好些时日,是崔夫人照料饮食起居,当时瞧见沈逾白脸上长了不少肉,崔夫人便极高兴,觉得自己照料得极好。
如今看到自己的辛苦白费,又难受起来,定要沈逾白在此多住些日子,好好为他调养身子。
沈逾白笑着应下。
一旁的崔承平忍不住插话:“娘,逾白要参加明年的春闱,最迟下个月便要前往京城。”
崔夫人顿觉紧迫,吃完饭就匆匆去安排。
崔承平笑道:“逾白不若先让我娘调养三年,待下一届会试再下场?你如今已是解元,为兄我还只是一小小秀才,待明年你再高中,为兄更无地自容了。”
沈逾白住进崔家后,并未见到崔承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