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额头衣襟处不断往下滴。
他的眼神疯狂,脸上有一道自左边额头到右边嘴角的伤疤,将整张脸划作两半。
“别走啊,小伙子这天还没聊完呢。”渔夫一说话,整张脸扭曲起来,伤疤撑开,露出鲜红的内里,极为可怖,他露出一个奇异的,疯狂的微笑——“你很有趣,所以我想剖开你的心看看,里面究竟装了什么好东西?”
赵佶心想是不是碰上疯子了,然而他又不得不承认,作为名门望族,被暗杀的概率明显要比前者高出很多。所以说,他可能要被一个疯子暗杀了。
“不好意思,我今年十八岁,虽然一无是处,但也不干坏事,还想多混几年。如果我碍着谁了,我道歉就是,没必要用打打杀杀解决,真的。”赵佶尽量镇定地、诚恳地说,“还有,我很有钱,杀我的人用多少钱雇的你,我给你双倍。”
渔夫笑了一声,耸了耸肩看着他“比起钱,我更喜欢你。”
他的笑容冰冷残酷,仿佛一头狼,面对束手无策的猎物,随时会扑上来。猛然间,那杀手将鱼竿往空中一扬,渔线嗡嗡响着绕成圈,鱼钩是锋利的倒刺,沾到肉就往里划的,是进去了非要搅个天翻地覆才罢休,带着一团模糊的血肉出来的。
疯子怎么会要钱呢?赵佶这才觉得大事不妙,转身拔腿就想跑,他听到嗡嗡嗡嗡的刀剑破空之声,心惊胆战地就地一滚——是王烈枫教他的,出其不意的反应,至少可以挡过一次突袭,百试不爽。
果然这尖锐的鸣叫从他的头顶滚了过去,落在离他的鼻尖只有半寸的雪地里;他手忙脚乱地想要爬起来逃跑,心里却哀叹着怕是躲不过第二次了,只要他将这东西往旁边一甩,他绝对会一命呜呼——赵佶心想,如果是夏天的傍晚,刀砍在脖子上倒是很凉快,但冬天会不会太凉快了,会不会从头顶冰凉到脚踝?
在慌乱、恐惧和绝望之中,赵佶想起了王烈枫的第二句话利用手头能用的一切东西。什么能用?什么可以阻止他?——啊,衣服——赵佶扯下了自己的袍子,反而朝鱼线扑过去,没等那杀手反应过来,他一把——包裹住了——鱼线尽头的刀刃,用此生最快的速度将它打了个结。
空手夺白刃的功夫是没有,但可以以柔克刚。真是歪打正着。那渔夫没想到赵佶会有这等操作,也着实愣了一下,“好家伙,”他说,“你可真是有趣的家伙啊!”
赵佶没打算理他——事实上他抓着这难得的逃命机会,连滚带爬地往远处跑,他没有腿,他没有腿,那就好,逃出这个范围,他就安全了——
他这样想的时候,自头骨传来砰的一声闷响。之所以是闷响,是因为他刚被砸到的一瞬间丧失了意识,倒了下去。他的衣服被勾住。他正在被拖回去。倒刺透过衣服,摩擦皮肉,刺痛一下,血流出来,渗到雪地里,往下钻——
“你每天戴着这么重的铁的斗笠,脖子不会酸吗?”赵佶有气无力地说。
他忽然看见了刚才的白色影子,又是一闪。这一回与前两次不同,它不再是突然消失的一个幻想,而是模模糊糊的一个轮廓——是不是白无常呢,本来今天自己就该死,所以跟了一路来收命,还是这模糊只是因为自己被打懵了,它是真实存在的?
被拖下水的一瞬间赵佶是清醒的,他整个冬天从未如此清醒过,因为湖水是冰冷刺痛的,是冷得人几乎要使自己爆炸的极寒,激得他瞪大了双眼,看见了船底——在黑夜里,他并非有意去看那里有什么,但是仅仅是一束微弱的月光,也能让他看见——船底绑着的是人,确切地说是尸块,是残缺不全的人,有的少了胳膊,有的半边内脏漂在水里,一个接着一个,不知有多少个,密密麻麻地,蚂蚱似的,用一根极长极粗的的铁丝贯穿了身体,从船底一直通到深不可测的深水里!
他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