搬家那天,伊莱丝再一次遇到了那个普通女孩,她叫温妮,是莱内森这套不到五十平米公寓的租客。女孩十分客气地跟她打招呼。她点头,回礼。女孩再也没有出现过诡谲与愤怒交织的表情,并且全程保持微笑,一丝威胁的气息都察觉不到。伊莱丝不禁怀疑起上次在卫生间发生的那件事,会不会是自己的错觉。
不过这些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,莱内森妥协了,他放弃了他那自以为是的自尊,同意了搬家,并将她放在了首位。在这场争吵中,她是最后的胜利者。通过这次的事件她也知道了,他确实爱她,她找对了人。
晚上好好犒劳他一下吧,她看着走进走出的莱内森想,给他做顿好吃的,再一起洗个澡,然后换上和服……嗯,就这样。
莱内森说既然要搬家,那这套房子也不能空着不是。租金虽然没有多少,但至少可以缓解贷款的压力。而且,温妮又是他的同事,他对她也是知根知底的,所以也不用害怕会出现什么意外。
温妮貌似对床十分不信任,一直在对它进行压力测试——不是坐在上面来回折腾,就是站在旁边使劲摇晃,就好像伊莱丝他们一走,床就会自己塌了似的。
“床很结实的,你放心好了。”伊莱丝笑着说。
温妮红了脸,不再动,规规矩矩站在一边。“我之前租的房子里的那个床,就是坏的,所以我才……”她解释道,“太吵了,翻个身都会嘎吱嘎吱响,都给我弄出心理阴影来了。”
“没找房东吗?”
“房东不管。”温妮有些气愤地说,“什么都不管,只会要钱。”
“哇,真过分。”伊莱丝对租房的生活压根没有概念,但她还是故作惊讶地说。
“何止是过分,简直就是缺德……”温妮说了一半,突然不说了,因为莱内森刚搬完一趟东西,恰好回来。她的脸更红了,还低下了头。
“你们聊什么呢?在说谁缺德?”莱内森笑着问。
温妮面露尴尬之色。
“温妮说她以前的房东,床坏了都不给修。我说她以前的房东真缺德。”伊莱丝替她回答道。
“原来说的是他。”莱内森说,“他确实缺德。”说着,他去提另一个行李箱。
伊莱丝被搞得一头雾水,“谁?你认识?”
“开普赛,我能不认识嘛。”莱内森笑道,然后提着行李箱从她身边走过,又解释道,“温妮以前的房子就是在开普赛租赁租的。”
“哦,这样啊。那怪不得呢。”
开普赛公会是唯一一家获得了公司许可的房地产开发公会,并且占据了岛上百分之七十左右的租房市场。开普赛公会在占据绝大部分租房市场后,便开启了‘店大欺客’的模式——房租逐年上涨,合同年限越来越高,相关的服务也越来越差,以至于民怨沸腾,一年前还爆发过‘租客围堵开普赛大厦’的事件。当时的电视新闻上天天报道这个,伊莱丝自然了解有关开普赛公会的相关情况。
开普赛其人她就更熟悉不过了,九十多岁,老不正经,娶了一百多个老婆,生了一百多个子女,而且只负法律上规定的义务,只要孩子年满十八,他就会将他们从家里赶出去。莱内森便是他的子嗣,但莱内森根本没感受过相关的亲情。据莱内森说,在他小时候,他一年都见不了亲生父亲几面,就算偶尔见了面,开普赛也总是坐在高处,用一种看待宠物般的眼神看着他们,而且不会同他们多说一句废话。
“他对我来说只是个陌生人而已,”莱内森曾对她说,“从小到大,我都不知道‘父亲’的概念是什么。”
于是,她便能理解温妮为什么会突然闭嘴了——温妮肯定已经知道了莱内森和开普赛之间的关系,她是不想当着莱内森的面,说他父亲的坏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