梦境戛然而止,他睁开眼。一束束深秋里的白色月光,透过支开的纸窗,泄进屋子里。他躺在一张席子上,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、红色的被子;被子上绣着金色的蝴蝶和花朵;他的右边,摆放着一张褐色的矮桌,桌面上有针线和一个做了一半的小袋子,半碗水,还有一本旧书——一本东方语的旧书;再往前,是一个沉重的木柜,也是褐色,柜门紧锁,有漆蜕落,斑斑痕痕,露出白色的木质,就像是画。
他坐起身,看到自己正立于一堵墙之上——屋子的三分之一,都被这堵墙占领,就像是张大床。他的左侧,悬挂着一个类似婴儿床的东西,红色的吊线,褐色的外壳,里面还放置了一个有点丑的布娃娃。他伸出手,碰了碰它,才发现它也是木头做的。
窗外,是那间熟悉的小院。石桌、竹椅和篱笆墙。他意识到,此刻的自己,是在伯伦希尔的茅草屋里。
脑子泛空,身体还有些不适,但那种疼痛的感觉早已消失不见。他感到口渴,于是挪到矮桌旁,将那半碗水一饮而尽。
忽地,有关清晨的记忆涌现,他回想起了一切。然后,他便再次陷入紧张之中——奥丁是来抢朱莉的!朱莉有危险!
他顿时慌了,心脏砰砰直跳,眼前金星乱冒,他喘着粗气,用嘶哑一般的腔调喊出了微弱的声音——“朱莉……朱莉快跑……奥丁来抓你了……朱莉……朱莉你快跑,有危险……”
有脚步声响起,房门被打开。然后,他看到了朱莉。她的眼睛已经哭肿,就像两个红红的桃子。她眼里全是惊慌和错乱。她在看到他的一瞬间,便直接哭出了声,并跌跌撞撞地跑过来,一下子扑到他怀里。
“你醒了,你可算醒了……”她哭诉,“我还以为你要死了……你都昏迷一整天了……”
泪水打湿他的衣衫,他轻抚她的后背,虚弱地安慰起她,“我没事了,我没事了……”
紧张的心情随之平复,他想:谢天谢地,朱莉没被奥丁抓走……
她开始像个孩子一样哭,那么无助,那么软弱;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裳,就像很怕他会突然溜走似的。他将她拉到‘墙’上,让她靠在自己身上。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他抚摸她的头发,她的脸,她的额头,然后亲吻她的脸颊和泪水。
半晌之后,她才停止哭泣。
“你怎么受的伤?”她抹抹眼泪,问道,“是奥丁干的吗?”
奈佛点点头,看向小木屋的方位,虚弱地说,“今天早上,奥丁来找我麻烦……是伯伦希尔救了我……如果不是她在,我已经死了……”
脑子里突然闪过多椰觉醒后的恐怖画面——紫黑色的鳞片,庞大无比的身躯,变形的五官,扭曲的嗓音,恶心的气息和中毒之后的无力感……
“伯伦希尔呢?她回来了吗?”他又突然想到她,于是问道。
“妞妞一整天都没回来……”朱莉又哭了,“她只在早上用‘传音’跟我说,不让我出去,还让我照顾好你……然后……然后就没有音信了……”她泪眼婆娑地望向他,“她又和奥丁打起来了对吧?她不会出事的对吧?我很想出去找找她……但我又帮不上她的忙……更何况你还出了事……”
奈佛心头不禁一震:她没回来……不会是出事了吧……不对,如果伯伦希尔出了事,那我和朱莉也不会安全……奥丁的目的就是抓走朱莉……所以她应该没有出事……但她为什么不回来?她是受伤了吗?就像奥丁上次那样,正在河边疗伤?
正想着,又听朱莉自言自语道,“妞妞很厉害的……奥丁根本打不过她,她一定不会有事的……对吧?”
说着,她便看向奈佛。
她的眼神慌乱无比,像是在寻求奈佛的肯定。
但这种事,奈佛很难肯定,他更不知道如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