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近午夜的时候,他才到达目的地,一位佝偻着身子的老婆婆接待了他。她递给他钥匙,引他进入一间几平米的房间,然后靠在门口,露出期待与落寞并存的眼神,用颤颤巍巍的声音问他:是快结束了吗?你们是要杀死大统领了吗?
奈佛不知如何回答,他只感觉她的眼神很是刺痛,就像是背负了几辈子的痛苦似的。微弱的月光将她脸上的褶皱点亮,宛如一团被揉皱的草纸。他愣愣地看向她。
“哦,上帝呀,”老婆婆捂住胸口,悲伤地说,“求求你惩罚这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吧!我过得太痛苦了,赶紧让他死吧!他要是还活着,我就要被折腾死了啊!主啊,求求你了……”浑浊的泪水从她干瘪的眼睛里落下,她满脸的皱纹堆叠在一起,显得很是可怖。
她开始神智不清、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一个故事,一个有关于她的家庭是如何破碎的故事——L国陷落之前,大统领出卖了所有人,他将L国的国民当作人质,推到了战争的最前线,然后,他将所有财富转移,带着他的家人,坐着船,逃到了这座岛上。战争贩子摇身一变,竟成了岛上的名门望族。
老婆婆的家人全部罹难,她最小的孙子,当时只有三岁。她咬着牙,哆哆嗦嗦地说:他为什么还没有死?这到底是为什么?上天为什么这么不公?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?我们凭什么让他这么玩弄!
沙哑的哭泣声充斥着整间屋子,痛苦与悲伤交织的情绪不断爬进奈佛的耳朵。故事很长,也很残缺,就像缺了好几块碎片的拼图,就像手斧那些凌乱不堪的回忆……比如,她是如何逃到这座岛上的,她一直没交代清楚,还比如,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等他,她和奥丁又是什么关系,她也始终没有说。
后来,老婆婆又开始骂起他,她哭着说:“十七年了呀,我等你们等了十七年了呀!人生有几个十七年呀!”她指着自己那满头的白发,继续说:“我等到头发都白了你们也不来!你知道我等得有多辛苦吗?你们要是再不来,或许等我死了也看不见那个混蛋被惩罚的那一天了!”
奈佛呆呆地站着,不知所措。冰凉的月光从窗户漫进来,洒在那张老旧的床板上,就像水一样涓涓流淌着,映得被褥发白,照得床杆发亮。
老婆婆哭够了,她又突然改变了对他的态度。她趔趄过来,泪眼婆娑地看向他的脸,然后伸出手,摩挲道:我孙子……要是能活下来,估计也有你这么大了……
她的手很冷,还很粗糙,他很不舒服,但不知道为什么,他没有躲开,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。
“好孩子,奶奶错了……奶奶不该骂你的……”老婆婆摩挲了一会儿,放下了手,“你也只是个孩子罢了,你也只是个孩子罢了,我不该对你发火的……”她的眼睛里透露出无限惆怅的神情,然后低下头,哀叹一声,又转过身,“好好睡一觉吧……被褥我刚洗过,白天还被太阳晒过,应该很暖和……好好睡一觉吧……好好睡一觉吧……”
她慢慢走出月光,吧哒吧哒的脚步声混合着她那又像抽泣又像喘息的声音,最终消失在了走廊里。门关上了。窗户的影子映在上面,歪歪斜斜,就像被风吹倒了似的。
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涌上心头,他站在月光里,伫立了很久。困意来袭,他脱掉衣服,钻进被子。阳光的味道袭来,还暖烘烘的,他贪婪地吸食着它的味道,闭上眼,陷入沉睡。
……
他的新身份是罗贝里大厦新入职的一名运货工,名叫卡皮尔。奥丁还为他准备了一台摩托车,一把匕首,一支手枪和其他的一些东西。他骑着摩托车,从位于G区的老婆婆家里出发,直到三小时后才赶到中心区的罗贝里大厦。
他第一次见识到天照岛的繁华,他像个没进过城的孩子一样看着街边的一切——川流不息的车流,或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