苦。
宁禹君柔声道:“认识他的时候,我和你差不多大。心之所念,便以为将是永久。可是我没料到,我家与他家,竟是世仇。很老套是不是?”她对着夏文锦笑,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。
夏文锦却说不出话来。
情之一字,磨人伤人,谁说两情相悦便能冲破一切艰难险阻?有些力量,有些束缚,有些桎梏,并不是两个人的力量便可以冲开的。
如果真的能,师父现在又怎么会孑然一身,连对方已经身死都不知道?这是多久不曾相见了?
如果空有思念,却不得相见,本就是一件无奈且凄凉的事!
宁禹君继续道:“我们觉得,家族中的仇怨与我们没有关系,所以我们逃了。私奔,这两个字,不怎么好听是不是?可是当时,我们觉得只要我们在一起,名声算什么?我们可以抛下一切,可以不要所有,只要有彼此就够了。”
这本是一个很凄美的故事啊!
能够冲破桎梏,不惜私奔也要追寻自己幸福的少年男女,他们炙热的感情,本该让人羡慕,可是,夏文锦知道,事情肯定不太顺利,要是没有变故,大概就没有现在这样悲伤的师父了。
不,师父不悲伤。
她一直很平静,哪怕在说悲凉的往事,她的神色和眼神,都很平静,平静得像在讲故事!
悲伤沉淀在心底后,便只是自己一个人的悲伤了。
夏文锦没有打断她。
宁禹君也陷在自己的回忆里:“他出身于医士世家,本是家族中最出色的少年。那一天,他研出了一个东西,他说,那东西吃下去,便能同生同命!他问我敢不敢吃!我怎么会不敢?我们本来就是同生同命,以后永远不会分开!我和他分别服下了,他看着我笑,说以后便算我们被各自的家族抓回去,也不会再被分开了!”
“也许是一语成谶,没过多久,我们隐居的地方果然被发现了,两家人找到我们,并且大打出手,两方都有伤亡!”
“当时,两个家族的人都打红了眼,我们被逼着做选择。我们不得不拿起刀,对着冲向自己,冲向亲人的那些仇人们。最后,红了眼的岂止我的族人和他的族人?我看见他的刀刺入我哥的身体;我的剑,也刺穿了他父亲的心口。我们都疯了,被眼前的一切逼得疯了!”
夏文锦:“……”
让相爱的人不得不成仇,或者说,他们本是仇人,因缘际会相爱,但是那也不过沿路的小岔道,他们终于被家族的仇恨裹挟着,难以抗拒的,难以挣扎的,拿着刀对着自己最不想对着的人。
这样的往事,的确不会让人想要再回忆第二遍,可是曾经的美好,却与这样的悲惨凄绝纠缠在一起,无法分割。
回忆的美好之中糁杂的是痛苦;而痛苦的回忆之中,还夹杂着少女粉红的梦境!
梦耶?真耶?
一滴泪顺着宁禹君苍白的脸颊滑落:“看着地上那些我亲人,还有他的亲人的尸首,我便知道,我们真的不可能在一起了。”
夏文锦默然,如果两个人过自己的日子,苦也好甜也好,快乐也好生气也罢,都是两个人之间的事,但是如果中间横亘了生死,有了亲人的血,便只剩下绝望!
宁禹君的声音悠远,却有如来自冰川,带着彻骨的悲凉,她低低地,梦呓般地道:“他的家人带回了他,我也被我的家人抓回关起来。其实哪里还需要关,我们都不可能在一起了。几年后,他托人送来了他研制的那东西……也就是你说的同命金蝶舞的解药,说只要吃下去,那段过往,便从此只是过往。他会吃下,也劝我吃下。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,又何必再守着过去?”
她看夏文锦:“他是吃了吗?”
夏文锦摇摇头,同命金蝶十年方才能在体内长出实体,如果早早的就有一方吃了,也就长不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