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风年和石师爷对视一眼。
唐风年眼神深邃,暗忖:如果任由死者家属哭闹,对审案而言,是难上加难。
比如此时,审案不得不暂停。
石师爷主动起身,走到大堂外,去劝说死者家属。
然而,这世上,最难劝的人莫过于此。因为人死不能复生,再好听的话也显得虚伪无力。
死者家属哭得撕心裂肺,歇斯底里,重复地叫喊:“畜牲,杀人偿命,一定要砍头……”
石师爷给官差使眼色,示意他们把死者家属拉走。
然而,这一招也不管用。
荷花村来了很多村民,他们团结一致,把官差推搡开,眼神又恨又怨,充满火药味,还咄咄逼人地喊话:“杀人偿命,天经地义!还需要审什么?直接砍头!”
“当官的,你们不能偏袒杀人犯!”
“她丈夫死了,哭几声怎么了?你们不去抓香藕村的刁民,反而抓可怜人,还有没有天理了?”
……
唐风年眉眼冷静,脸色难看,敲响惊堂木,严肃地宣布:“喧哗吵闹,干扰公堂。”
“明日再审,退堂!”
官差手持杀威棒,不约而同地吃惊,面面相觑,片刻后才反应过来,参差不齐地喊道:“威武——”
嫌犯孔大头也大吃一惊,泪眼眨巴眨巴,有些呆愣。
官差把他带下去,送回大牢,关起来,上锁。
孔大头秃废地坐到地上,双手捂住脸,泣不成声,暗忖:凶多吉少!悔不当初啊!
围观的百姓神情遗憾,窃窃私语,议论纷纷,退到官府门外。
荷花村的人还义愤填膺,大喊大骂,满嘴火药味,唾沫星子飞溅,眼睛瞪起来,看谁都像看仇人。
“当官的,你如果不砍香藕村那群畜牲的脑袋,我们绝不答应!”
“明天我们再来!一定要亲眼看见畜牲死!”
“休想偏袒!休想和稀泥!”
……
与之相反,不相干的百姓小声议论:“审得好好的,才刚开始,怎么就退堂了?”
“我带了一大把黄皮果来,还没吃完呢!突然就退堂,唉,白来一趟。”
“这个新知州不太凶,可能有点胆小怕事。”
“对,如果凶一些,谁吵闹,就抓谁打板子!谁还敢吵?”
“要是明天再退堂,后天我就不来了。这案子拖拖拉拉,不知要审多久?”
“听说那个淹死的人还没下葬。”
“哎哟,这么热的天,肯定臭了,可怜啊。”
……
——
唐风年平时有一副好脾气,但今天遇到这场景,他明显有些不耐烦。
退堂之后,他回到平时办公的地方,在屋子里来回踱步,脚步不像平时那样沉稳,反而有点焦躁。
石师爷站立在旁边,双手交握于身前,叹气,暗忖:风年还是太年轻,经验不足,又不够狠心,所以才会因此烦恼。
等了一会儿,唐风年越来越冷静,问道:“师父,遇到这种情况,该怎么办?”
“如果对死者家属太严厉,让他们闭嘴,恐怕引起民愤。”
“但是,不让他们闭嘴,审案时吵吵闹闹,这案子如何审得下去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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