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次游乐园以后，可怜看待世界的眼睛已然不再空洞，她也开始自主同林望和文希说话。

林望在小女孩的感染下，笑容比之往常也多了起来。

他本身少言，却是极具亲和力的人，那女孩遇到什么高兴的事，总是林望林望地叫着。

对于这情况，文希倒是只在一旁笑笑，眼中闪出幸福和丝丝疲惫。

可怜原本没有名字，文希思来想去，干脆因为游乐园的关系，取名叫小乐。

小乐每日与他们两人黏在一起，瞧瞧朝阳，看看日落，追逐那不可能抓住的蝴蝶，然后做成虚无的标本。

随着时间流淌，所有的关怀都有了回报，林望真想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，就这么永远满足。

然而，世界上不能有完美的事，在他拉着小乐自觉幸福时，文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。

她的头每天都要痛十几次，虽然不像第一次那么猛烈如同催命一般，可每次头疼时，脑中仍旧翻江倒海。

各种各样的记忆在那脑海中回旋，儿时，成长，读书上学，害羞，生气，放声歌唱，窗台透过的光，玩得很好的朋友，邻居家的狗，以及自己的死亡。

她渐渐记起了从前，可并不知道为何是在现在，那头痛，又代表什么。

她只是尽力伪装，免得惹林望和小乐担心，毕竟，死掉的游魂，怎么会觉得痛呢。

以林望的细致其实早就察觉，只是，文希闭口不言什么，他也不好去问，他只希望她不再痛苦，但真到了那时，离别便忽然来临。

那是秋日的下午，走在公园的路上。路两旁是高大的黄叶树木，风一吹，金黄洒满天空。

小乐看着这一幕，不禁开怀，跑到那落叶里，手舞足蹈。

林望看着小乐掉落满头的树叶，嘴角露出了慈爱的笑。

告别了生前那些世界的不堪，此时此刻，此情此景，真让他感慨万千，他终于相信，世界也许终会灭亡，可善良的人们依旧向往光明。

即使身处绝境，相信好事终会发生，林望开始相信文希，也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依赖文希。

“喂，林望”，忽然的声音拉回了他。

他寻声看去，文希正冲他微笑着，他本能地回以笑容，却在片刻后僵住。

在林望眼中，漫天落叶吹拂着秋风，文希的身体变得若隐若现，忽明忽暗。

一瞬间，他的头脑被放空，随后又充斥了无尽的不解、自责、悲伤与祝愿。

他明白，文希要消失了，一旦消失，便是再也不见。

“为什么……”，林望有些哽咽。

“我也不知道，不过，消失或许也是个好的归宿吧”，文希言说，“只是往后，不能再陪你们了”，她说着，离别的伤感涌上心头。

“对不起，我什么都无法为你做”，林望看着她的脸，鼻子酸楚万分。

“谁让你为我做什么了，管好你自己吧，真是个笨蛋”，文希嘲笑道，语气却全然是善意。

“文希姐姐！”，小乐注意到了文希的情况，眨眼便冲了回来，一把抱住那将要衰亡的魂魄，“你别走好吗……”

听着小女孩的嚎啕，文希轻轻摸摸她的头：“乖啊，别哭了……”，她想安慰什么，自己的眼泪却也落了下来。

林望站在原地，听着小乐那悲伤的哭声，有种无法言喻的恍然。

毫无预兆的，他遇到了文希，突如其来的，分别亦汹涌而来。

他有些悔恨，为何文希什么都没有说，他便什么都没有问。

“我们之间就不必说什么告别的话了吧”，文希用手抚摸着小乐，眼睛盯着林望。

林望心中存着千言万语，要对她讲，在那一刻，只是点点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