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里不见岳峰的身影,只留了个小厮候在门边。
这院子偏僻,千叶被小厮领着,拐了几个弯才走到大门。
路上千叶问小厮,岳峰去了哪里?小厮告诉她,岳峰被夫人领走了。
“娘,您恨槿姨娘吗?”岳峰跟在周夫人身后,低声问道。
岳家的走廊又深又远。周夫人的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,她望向前方,空荡荡的走廊望不见人影。
“我是岳柯的正妻,是名门之后,所以我不恨她,也不怨她。”周夫人道。
“那槿姨娘的死是您谋划的吗?”岳峰问。
槿辞的屋子是周罄安排的,槿辞的下人也是由她分配。
“怎会。”周罄轻叹一声道,“她今日死是她的命,若拿院子说事,怎的两个小侍女都健健康康的。病一日日的治不好,是因为她自己总看不开。”
真的一点儿不在意吗?周罄说了假话,怎么会毫无芥蒂呢?她嫁来岳家时,才十六岁。应的是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过门前她只远远的见过岳柯几面。
她不知岳柯是怎样的人,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喜欢他,只是按部就班的,到了该嫁人的时候,她就嫁了。
槿姨娘来的时候,已经有了身孕。她是不那么愿意槿姨娘进门的,这个女人漂亮,善弹琵琶做小曲,多才多艺。不似她总是做着大家闺秀的迂腐作态。
她听过槿姨娘的琵琶,那样明亮轻快的曲子,她也有些喜欢。但那样的曲子是不雅,不符合大家闺秀的仪态,所以她一次都没有弹过。
就像她和岳柯是夫妻,但却不能走的太近,近了便失了礼数。所以她只能远远的看见岳柯在槿辞的院子里,听槿辞弹琵琶笑的那样开心。
而她依旧按部就班的,做着当家主母该做的事,一切都按部就班。
她羡慕槿辞,可她不能让别人看出来,她是当家主母是名门之后,身份的高贵逼迫她时刻得体。
槿辞来岳家时,不少人打了看热闹的心思。
好在她做的不错。按部就班的,做了该做了,给那女人安排了院子,安排了下人,其余的就当没看到。
外面一双双眼睛看到了,便赞她大度,得体。可到了背地里,却不知又说了什么笑话。周罄管不到别人背地里的事,只能在表面上维持着面子。
她曾担心过岳柯被那女人迷住,可很快没过几年,岳柯封了相忙了起来,她也明白了——男人的世界多广阔啊,他们眼里看的是四海九州,想着是江山社稷,心里那里容得下小小的府邸,和府邸里的女人呢?
她幼时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她擅长挨过日复一日的孤单。可槿辞做不到这点,她年轻时见惯声色犬马,如今一日日看着光秃的院墙难免要发起病来。
槿辞很快就病倒了,越来越重。周罄身在其外看的透彻,她同情那女人,一转念又觉的自己没什么不同。
天下女人都这样。一面相妒,一面自怜,到死都飞不出高高的院墙。
她死了心,日子便好过些,那女人死了身,往后也不必望着院墙割出的一块天空,空生悲戚了。
离开岳家时,小厮说可以借千叶一匹马。可千叶不会骑,只好谢绝了小厮走路回去。等回了葛少秋的院子,天都黑尽了。
“怎么现在才回来?”葛少秋刚给母亲送过晚膳,出了塔正好看见千叶回来,脸上神色有些不对。
“人走了,没救回来。”千叶道。
“岳昭的母亲卧病在床好多年了,许是到了命数,你不要太自责。”葛少秋以为千叶是没能救回来人自责,安慰道。
“她是自杀的……”千叶道。
“自杀?”葛少秋有些惊讶。
千叶点点头。
“吃过了吗?厨房里还有饭。”葛少秋问道,岳家大概不会留千叶吃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