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他依旧没有要动手医治的意思,反而抬起眼,将屋里这些捧着医药器具的小姑娘们挨个打量了一遍。
这些丫头们虽然个个屏息凝神,手捧脉案、银针包,一副认真学习的模样,但老大夫心中却是另一番计较。
“呵。”
他几不可闻地轻哼一声,随即不以为然地摇摇头,刻意将动作放慢,带着十足倚老卖老的姿态。
“行医治病,最讲究心神专注、手法精准。”
捋着花白的胡须,慢悠悠地开口道:
“这银针扎穴……”
伸出两指,虚空捏一根银针。
“位置偏上一丝一毫,就根本起不到该有的效果。
譬如这合谷穴,偏一分治头痛,再偏一分却要伤及经脉。”
目光扫过众人,见她们都屏息听着,这才继续道:
“开方配药更是如此,药材的剂量主次若是拿捏不准,再好的良药也可能变成害人的毒物。
就好比这附子,用量得当能回阳救逆,用量稍过便是夺命剧毒。”
说到这里,刻意顿了顿,语气变得更加沉重。
“眼下这屋里挤了这么多人,彼此间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,转个身都十分困难,还谈何静心治病。
要是有哪个丫头不小心碰倒了药瓶,或是突然打了个喷嚏......”
他故意拖长了语调,将最后几个字说得又慢又重。
“往轻了说,会耽误治疗;重则……”
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。
“那可是真要出人命的。”
他刻意将两个字咬得极重,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榻上那两个。
姜老闻言,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。
“先生说的是。”
微微颔首,竟真的转身走向门口。
在房门口站定,目光扫过廊下那些挤不进来的丫头,温声道:
“进不来的,就先散了吧,别都挤在这里了。”
话音落下,约莫十几个丫头齐齐行礼。
随即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,渐行渐远。
原本水泄不通的廊下顿时空旷了许多。
院中的黑脸汉子等人见状,刚想趁机上前打探,却被两个护卫不着痕迹地侧身拦住,只能悻悻退后。
姜老转身回到屋内,环视了一圈明显宽松不少的室内,对老大夫含笑道:
“现在应该不会打扰先生施治了。”
刚才的一切,老大夫都听在耳里,虽然看不见,也知道确实走了一批人。
可抬眼一扫,这屋内的人却是一点也没有少,一个个依旧屏息凝神,目光灼灼地盯着他。
“姜管家,这屋里的人……”
“先生。”
不等他说完,姜老已经开口打断。
“人,我已经按您的要求遣散了大半,剩下的这些,都是懂规矩的。”
说着,轻点了一下头,目光似有意无意地扫过床上那两人,语气温和。
“况且这两位的病情实在耽搁不得,要是再拖延下去,万一有个闪失……”
说到此处,刻意顿了顿。
片刻过后,话锋一转,才继续道:
“再者,您看这时辰。”
他抬眼示意窗外渐斜的日头:
“要是再耽搁下去,怕是还要耽误先生的回程了。
到时候天色晚了,路上也不安全。”
老大夫心中一凛,这话听着处处为他着想,实则每个字都在提醒他——该见好就收了。
深吸一口气,那气息在胸腔里转了三个来回,才沉沉落下,知道今日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这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