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缓缓点头,刚走到外间便失力跌坐在地上;周围是鱼贯而入的宫人,没人去管向来仪态端正的谢大郎君此时的失礼。
双臂撑在腿上,谢晏怔怔看着手上血迹。
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,那种温热粘稠的感觉似乎还缠绕在上头,挥之不去。
方才太液池旁,事发之前他本想牵住柳姒的手,可下一刻却看见她朝圣人身前扑去,他下意识伸手想将她扯回来,却被散乱的人群撞开。
他的心恍若要从嗓子眼跳出来,被人狠狠地攥着。
想再冲到柳姒面前,重重人群将他阻碍,不得靠近半分,只能眼睁睁瞧着冷刃没入她的胸膛。
看着血不停地从她胸口流出,谢晏脑中一片空白。
而今望着手上干掉的血,他指尖发凉,浅色的睫羽颤动,耳边一阵嗡鸣。
他不敢想象失去她后会是怎样的结果……
耳旁突然传来谢三的声音,将他散乱的思绪收回:“郎君,圣人急召你去甘露殿。”
谢晏手掌撑地站起身:“知道了,我换身衣服就去。”
走之前他对谢三道:“你留在此处,念念若醒了即刻来报我。”
里间内,等许太医筋疲力竭地处理完柳姒的伤口后,已过子时。
他净手,将方子写好交给宫人,而后才出走出偏殿。
柳承明、柳承安与静仪都等在外头等消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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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太医拱手,对着他们道:“公主的伤势十分严重,臣已为她拔刀止血,缝住伤口。”
柳承安红着眼眶问:“可会有性命之忧?”
许太医摇头:“难说。”
此话一出,静仪身子一晃哭出声来,她身后的迟章驸马及时将她扶住,安慰道:“太医只说‘难说’,说明还有一线生机。”
柳承明蹙眉:“你便说能不能活?”
许太医:“若是熬过今夜,便能活;只是就算活了下来,日后也会落下心痛之症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
“公主这一刀伤至心脉,以后凡遇雪天胸口便会隐隐作痛,且不可伤心动怒。”
“若是伤心动怒会如何?”
“只怕活不过……”说到此,许太医抬手比了三个数。
柳承安心惊地说了个数字:“活不过三十?”
许太医无奈,叹了口气:“是三年。”
这消息不亚于晴天霹雳,就连几人之中最稳得住气的柳承明听见,也是心头猛跳。
“便没有可解之法?”
“有是有,不过有也等于没有。”
柳承安被他这话弄得心七上八下,耐不住性子道:“你能不能别婆婆妈妈的,有什么话一口气说完!”
见柳承安发怒,那熟悉的紧迫感又涌上许太医心头,他连忙道:“苏心草专治心痛之症,对公主的伤十分有用;只是此草生于瘴气毒虫常见之处,臣也只在古籍上见过,所以臣才会说这可解之法有也等于没有。”
苏心草自他记事起便从未见过,更没听说过谁有,只怕早已灭绝,世上再不存一株了。
要想人不伤心动怒那简直难如登天,所以这怀淑公主,只怕活不过三年。
唉,真是红颜薄命。
眼见唯一的希望等于没有,静仪哭得更伤心了。
而柳承安不住摇头:“怎么会这样……阿姊……”
唯独柳承明还算镇定。
既然苏心草有用,那便说明还有机会,他突然想到什么,问道:“我听说鬼道子的药谷在毒虫瘴气丛生之处,这苏心草他那里可有?”
许太医倒真没想到这一茬,沉吟片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