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口声音有些发虚。
侍卫守在十步开外,场上除了元德予祥,再没有旁人。祁昭行完礼,见祁政不开口,心里一沉,作势要跪下。
祁政收起弓,淡淡出声道“朕没让你跪。”
祁昭闻言,身子僵了僵,有些不知所措。
祁政转身看这个还不到自己胸口的少年,烛火映在眼底,将平素的疏离减去几分。
“肩伤可好些了?”
祁昭一愣,诺诺地回道“好多了,不碍事。”他回话的时候低垂着眼,不敢去对祁政的眼神,生怕一触便是冰冷。
“既有伤,为何不医?”
祁昭道“本以为是小伤,便没在意。”他说完,又斟酌了一番道“身体发肤受之父母,儿臣定不再犯。”
祁政看着儿子,移开了目光又搭起弓来,道“陪朕练会儿箭罢。”
祁昭早有猜想祁政宣他来或许是为了白日的事情亲自考校他,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了一路,此时便很快接过弓箭,刚刚准备搭弓。便看祁政先一步将箭射了出去。
这一箭,落靶。
祁昭愣了愣,看向祁政道“夜火昏暗,父皇……”
“朕在夜里一向没有准头。”祁政不以为意地道,又搭上一箭,射出去,还是落靶。“当年在夏凉营下,做这守夜的活儿总是要比旁人多付出几分注意。”
“父皇是皇子,初入营中自然有几分不习惯。”祁昭道。
“入了军营便是士兵,身为皇子,也总有天资不如人的时候。”祁政淡淡道。
祁昭听祁政这般略带贬意地说自己,登时脱口反驳道“父皇如今文韬武略样样强于人,勤政爱民公正廉明,怎会是天资平平?”
“昭儿是这样看待父皇的?”祁政一笑,偏头看儿子。
祁昭垂头道“这是满朝文武和天下人的话。他们说,父皇功绩,后者难在出其右。”祁政明君之名声,自接触朝堂后祁昭便知晓了。也正因如此,在更进一步认识自己太子的这个身份后,他才会生出许多害怕和惶恐来。
他的父皇是天下最厉害的人,而他是明君之子,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其志,接其位。
“昭儿是因这些虚名才厌了这太子之位?”祁政正身看他,眼神锐厉起来。
“若是昭儿,做不到父皇那般呢?”祁昭轻轻开口,看着眼前这个高大伟岸的男人,声音里带着几分害怕和无助。
祁政没有回答他,而是看着边上篝火想起一个人来。
“你皇祖父在时,战羌楚,削藩王,收军权,这几件,朕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。”
“但是你皇祖父也未必能做出我曾做的那几件事。”祁政微微抬了抬下巴,带着自信。
“我没有做过太子。”祁政对祁昭道“我不知道怎么做太子。”
祁昭听祁政对自己这般坦言,心头一暖。
“所以,这是你自己的路,没有前人,不必看齐谁,走出你自己的道,治理好往后你自己的天下。”祁政缓缓道,目光肯定。
从前祁谨没有对他说过什么,教过什么,这一路他是自己成长起来的。但也因此,他信自己。
如今他的儿子被他寄予了厚望,或许多了许多他不曾体会过的压力。但是他要让他明白,这条路,还是他自己的。
祁昭听罢,怔怔地看着祁政良久,待夜风不小心吹红了眼角,才慌乱地低下头。
待重新抬起头,祁昭利落地搭弓射箭,中靶。
“儿臣在夜里练得久了,略有些准头。”少年笑道。
祁政弯唇一笑,不轻不重地拍了他脑袋一下。
“慢慢练吧。”
夜里的篝火烧得愈发明亮,箭场边上,赵晴若看着祁政拍了祁昭,松了一口气。
“皇上都让娘娘不必担心了。娘娘还这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