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有面对她,他才会举棋不定。
以欺瞒的手段以达正确之目的,这到底对不对?在以前,他根本不会考虑这个问题。何况这一回他是顺应天命,必须成事,杨仲山之死,不过是误伤,是他为达目的而造成的连带伤害。
从前,这些琐事都不会在他脑海中停驻哪怕一秒时间。
然而她是宁小闲,是他的道侣,是他想要全心全意相待的人儿。
长天暗自叹了口气,罢了,以后找准机会再告诉她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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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天后,四方天城以东十二万里处。
一座普普通通的小城,一所普普通通的民宅,几个普普通通的人类。
唯一不普通的,是屋外的天空电闪雷鸣,大雨滂沱。
雨很大,漆黑的夜空仿佛落下千针万线,打在人身上一阵阵疼痛。
这种天气里,还在雨中行走的人很少很少,家家户户大门紧闭。
屋里一人看了看窗外,道声:“差不多了。”伸手点燃一炷香,放到神龛里去。龛里不知拜的哪路杂神,这几人口中喃喃有辞,看起来格外虔诚。
可是过了不久,龛里的烟就聚而不散,随后如有意志一般顺着紧闭的窗缝溜了出去。
暴躁的雨水在屋瓦上已经打出一片朦胧的薄雾,这缕轻烟再飘出去,和它就天衣无缝地结合在一起。
雨中本多水雾,并不惹人稀奇。所以这一片烟雾的混合物重新扩散开来,不动声色地笼罩了整座宅院。
直到此时,屋中人才松了一口气,回身道:“可以了,天机已被蒙蔽,一刻钟内可以放心行事。”
天道体察万物,可是天网恢恢,时有疏忽,比如现在的极端气候。
这几人当中,身形最瘦削的那个被推了出来。领头的黑衣人抬手,指尖一点黑芒。他在空气中写了几个字,黑芒凝而不散,这几个字也清清楚楚地凝固在空气中。而后,领头者对瘦子道:“念。”
瘦子不放心道:“你答应我的酬劳……?”
首领丢了两锭黄金到桌上:“十两金,半钱不少。”
瘦子将它抓过来收妥了,盘膝坐在蒲团上,静心调息,随后冲他说了声“笔纸来”。
黑衣人们早有准备,这时就将狼毫和上好的黄符纸、调匀的朱砂奉上。瘦子大声念诀,仔细听来却是净口咒、安神咒和净身咒,紧接着诵念黑衣人出示的名讳,一边将之以朱砂写在黄符纸上。
待最后一笔勾完,他端起备在一边的无根水含住,一口喷在符纸上。这张符纸即无火而自燃起来,不多时烧成了小小一团灰烬,被他拿杯子接了,化作一小杯符水。
而后,这瘦子一仰脖就将符灰水喝了下去,阖目不语。
若是宁小闲在这里,当会一眼看出来,这竟是扶乩的过程。
这瘦子,居然是个乩童。
旁边的黑衣人,面上都露出凝重之色。
果然过了仅仅几息,小屋中的烛火突然暴涨一截。虽然顷刻间恢复正常,但屋中人知道,自己要请的正主儿来了。
瘦子缓缓睁眼。
脸还是那张脸,眉眼还是那副眉眼,甚至后背依旧有些佝偻,可是这人看起来明显和几息之前不一样了。那是一种说不清、道不明的气度,仿佛生杀予夺、天下生灵尽在掌握中。
那样睥睨一切、凌驾一切的威严,非常人所能拥有,这时出现在一个天师身上,尤显格格不入。
黑衣人首领带着手下一起拜倒,这一次真正虔诚道:“恭迎圣主!”
瘦子目光在他们身上一转:“有何急务?”蒙蔽天机的法子只能用一次,因此请他降临的机会格外珍贵,非重大事务不得请示。
时间紧迫,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