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人,还是他的心,一直也如岩石般坚硬。
涂尽询问过她的伤势,即肃声对长天道:“战事平复,再无用我之处。神君大人,请允我离开。”长天复出,北境仙宗就再也掀不起什么波澜,隐流大军自可以平安返回巴蛇森林。他的任务也全部完成,未留遗憾。
此话一出,宁小闲顿时动容,长天却平静道:“何为?”
涂尽迟疑了一下,才道:“当初我追随神君时,就曾向您恳求过,若您脱出神魔狱,当可还我自由身。”
长天缓缓道:“不错。”他向来一言九鼎,此刻一字一句,将当日的话重复了出来,“我说过,‘你若尽心相助,日后未必没有重获自由的一天’,你跟着我打完了广成宫,又助她潜入了我真身的识海,功德圆满,可得自由。”
涂尽向他低头行了一礼。即使以他之心性,此刻也要牢牢握拳,才能抑住胸中的喜悦。一千多年了,他先是被困在上天梯秘境之中,又被月光杯上的禁制所约束,不得不听从长天的命令。
这一千多年来,每一天都是如此漫长而煎熬。直到今日,他才终于挣得了自由身。从此海阔天空,再没有人能够束缚于他!
宁小闲望着他的身影,忍不住问他:“你要去哪?”涂尽忠心耿耿,自西行路以来始终陪在她和长天左右,虽说是受了月光杯禁制所限,但为长天办事向来尽职尽责,现在也是隐流最得力的臂膀,她一向都将他当作伙伴看待。现在他要走了,她心里自然舍不得。
涂尽沉默了一会儿,才道:“我要去寻秦素霞,作一了断。这个念头通畅了,以后修行之道才能一帆风顺。”
那个他爱过的女人,那个害过他的女人,那个饶过他一命的女人。
素霞仙子就是他的心魔。此生若不解惑,他的道艺终不能大进。
长天点了点头:“你有她的线索了?”
“有。这一趟进京,我在白玉京发卖会上,见着了她的东西。”涂尽的身体绷得很直,“是一枚镇魔玉符,我能认出上面绘制的阵法,乃是出自她手。”他手里,捏着一枚玉符,“我知道宁大人当时心中烦乱,就没有通禀这事,自己买下了玉符。”
从初出秘境至今,他已是宛若新生,无论心性修为俱是大进。延着这条线索,要找到秦素霞本人或许并不难。
宁小闲咬着唇,低声道:“那么,鸠摩怎么办?”
鸠摩自去年破壳新生,就交由他伺养。宁小闲知道这二人早有夫妻之实。虽说多数妖怪都不大重视贞|洁这玩意儿,可是她仍然希望重生之后的鸠摩有个好归宿。
涂尽若去寻了素霞仙子,从此二人双宿双飞,那么鸠摩又怎办?
涂尽这回却没有犹豫:“我与秦素霞只了前尘旧事,绝不会再续前缘。只待这桩恩怨了断,我即刻返回巴蛇森林。”
他的口吻斩钉截铁。宁小闲勉力回头,看着他的影子。
男人说“绝不会……”这样武断的词汇时,多半不可尽信。不过,涂尽呢?这人虽然沉默寡言,但素来言出必行。
长天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紧,似是安抚,才对涂尽道:“你去罢。若有疑难,你自知如何寻我。”
这即是神君大人的金口玉言:如果遇上困难,可以来找我。
他的一字,抵得上千金。世间多少人想获这绝世大妖一诺而不可得。涂尽喉结动了一动,沉声应道:“是!”转头望向宁小闲,欲言又止,最后只低低说了句,“……保重。”
这两个字真心实意,乃是以伙伴而非下属身份说的。
宁小闲心里不知怎地有些淤堵,却还要勉力笑道:“愿你早归。”
大帐外间,涂尽向二人鞠躬行了一礼,转身离开,头也不回。
此去经年,不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