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。
宁小闲暗啐了一口,心道这巡海夜叉化形之后人模人样地,内里却不脱粗陋凶蛮的本性,当下置若罔闻,专心忙手上的事物。
……
等到小半个时辰之后,巡海夜叉从屋中踱出,食物已经备好了。
摆在他面前的是两个大陶盆。
一个装着羹汤,汤色是他从未见过的奶白色,奇香无比。一个铺满了雪花花的盐巴,盐巴当中立起一只只老蛏,像是它们原本住在涂滩里的模样。
“这是什么?”他敲了敲汤盆子。
“鱼羊脍。”
不就是将鱼肉和羊肉一起放进锅里煮么?夜叉哼了一声,他平时在这里也食过煮鱼,味道虽鲜,却也吃得腻了。现在这小姑娘自告奋勇,他还以为她有甚本事,哪知道只是多放进去几块羊肉而已。瞧她长得虽然普通,却是细皮嫩肉,一会儿就将她煮着吃罢。
这么想着,他捞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嚼动几下,本想跟着吐槽几句,哪知道舌头尝了这个味道,居然一时都没法子拐弯了,只觉得一股子鲜灵劲儿从头弥漫到脚。他又吞了一块,匝巴匝巴嘴,还是意犹未尽,索性抱起大盆子,咕噜咕噜一口气灌下半盆子奶汤,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出来,好像五脏六腑都通透了。
宁小闲见他猪八戒吃人参果的模样,也不觉得奇怪,只歪了歪头问道:“大人觉得可还好?”
巡海夜叉打了个嗝道:“还好,还好。”伸手去掰插在盐堆里的蛏子,这东西入手兀自滚烫,可是剥开来,里面的蛏肉雪白,含进嘴里一嚼,就有一大包鲜甜的汁水漫过舌尖,偶有两颗盐粒也一并入了嘴,却带着柴火的气息,说不出的好吃。
这东西他在海里也吃过,满身的泥沙,吃在嘴里腥气又大,怎地用盐巴一煮就这样香?
宁小闲看他接连吃了二、三十个,突然开口道:“夜叉大人,我等可能活命了?”她向来习惯将小命抓在自己手里,光凭僖鱼的美色还诱不动这只妖怪,她要他不得出尔反尔,因为接下来说不定还要这妖怪配合她办事。
巡海夜叉正吃得酣畅,不喜有人打扰,闻言只是挥了挥手,不耐烦道:“能,滚吧。”
她笑了笑,退回屋中,踱到长天身边。
此时的妖怪,还未出现像后世的汨罗这样奸猾的大妖,仍都是说一不二的单纯之辈,所以夜叉这一开口,才代表着众人性命无虞。
对她来说,这两下子不过是牛刀小试。僖氏村作调稀匮,所以她拿出来的食物必然是调味简单,能够凸显材料本身的鲜味为主。盐焗老蛏虽然简单无比,然而在华夏沿海却是经久不衰,自然有其道理。最妙的是,这道菜简单得只需要用上盐巴就可以了,偏偏僖氏从礁岩上采来的还都是粗糙的海盐,用来烹香再合适不过。
至于另外一道“鱼羊脍”,只不过是她随口诌出来的名字,这道菜的本名是“鱼咬羊”,最正宗的作法是在桂鱼腹内塞入羊肉同烹,经此法制后,鱼不腥,羊不膻,鲜美无比。可是她要弄个辅兵出去给涂尽做手脚,点名要的就只能是大鱼。六、七十斤重的龙趸,哪怕在现代华夏也找不出几口大锅可以烹制,何况是僖氏村,所以她只做了精简版来应付夜叉。
“鲜”字的由来,本来就是鱼、羊相合。春秋五霸之一的齐桓公,其御厨易牙善调五味,首创了“鱼腹藏羊”之法,故后人将鱼和羊组了个“鲜”字。不过易牙当初是将鳖与羊合蒸,这道宫廷名菜在南宋又称“鳖蒸羊”,真正的“鱼咬羊”乃是传统徽菜中的经典之作。
然而要让夜叉吃得挑不出毛病来,光这两样还不够,因为她手里没有葱姜,没有酱油、八角,更没有绍酒和黄酒,少了这些调味,做出来的羹汤也只是普通的味道而已,远不能让人惊艳。
真正化腐朽为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