庆十三将烟杆拔下,恁手里来回把玩着,又不舍得抽。
“后来,礼部尚书窦九仪,约刀爷私下见了一面,呵呵,想要八二分成。”
郑修忍不住笑了,有点不确定:“礼部尚书八,刀爷二?”
“嘻嘻,老爷果真懂。”
郑修闭着眼点头哼道,随口将其中的弯弯绕绕水深水浅,悠悠道来:“礼部尚书为官多年,哪能不知‘赚穷人的毛不如割富人的肉’这个道理?赚穷人的钱能赚多少?魏阳尊也不是吃素的,从前有密部替他打听消息,城里大大小小的事哪里瞒得过他?贪得多了,韭菜熟了,魏阳尊一道圣旨发下,通通割去,如此既能惩治贪官赢得民心,又能充实国库,养贪官不就为了这些?被割了韭菜还赔上性命,能坐上尚书位置的官儿,人不傻,怎会乱贪。而割赌坊则不同,这些钱来历不太干净,礼部尚书往国库充一份,自己留一点,魏阳尊对此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从前的周吉定也是这么干的,如此,皆大欢喜。八二分成,呵呵,惟独苦了逍遥坊的主子。可那自称刀爷的家伙,能答应这赔本买卖?”
逍遥坊虽小,也是一块肉,表面看着水浅,礼部尚书敢出面和刀爷谈,上面定也汹涌了一回。
“自然是没谈拢呗。”见郑修对官场看得明白,庆十三心中暗暗佩服,耸耸肩道:“可礼部尚书窦九仪也不是和善之辈,刀爷一边虚与委蛇,他这两个月,明着暗里,给刀爷添了不少麻烦。”
“就在这时,呵呵,说起来倒是巧了,有一对老夫妻,风尘仆仆入了城。”
“逍遥坊里分‘天、地、人’三种局,自上而下对应着富贵贫贱,只要是有熟人牵头,寻常百姓也能入内玩两手。”
“夫妻二人,男人好赌,花了点银子,寻了关系,进了逍遥坊,想着用最后的盘缠,在那处翻身,一举在皇城立足。”
“那逍遥坊里有‘千门将’坐镇,寻常老百姓怀里揣了钱,哪能平安无事地带走?男人起初尝了甜头,傻乎乎地没看出端倪,偏还要往里撞,几天就输了大几百两银子。”
“那逍遥坊的刀爷……嗯,虽说在老爷您的淫威照耀下低调行事,但这些日子因为上面逼得紧,便渐渐地将从前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拎出。巧骗赌债、变卖家田、逼良为娼,总之都是些下三滥的手段。”
“偏偏那夫妇二人穷得响叮当,要钱没有,要命两条,气得刀爷直呼干了亏本生意。”
庆十三这时有点憋不住了,将烟杆咬在嘴里,吧嗒吧嗒抽着,可烟筒里分明没点火,庆十三抽的不是烟儿,是寂寞。
他沉默片刻,长舒一口气,叹道:“也就在这时,妇人忍不住说了一句,他们在许多年前,将亲生闺女卖进了城里,卖进了……郑家。”
呼~
顷刻间,桌上的油灯呼呼地摇晃着,几欲熄灭,只剩一点微弱的火星,屋内暗下。书房中的空气仿佛灌了铅一般,无比地沉重。庆十三惊讶地看着神情平静如故的郑修,他身后的光景竟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扭曲起来,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。
庆十三吓得后退几步,额头冒出冷汗,他下意识地将烟杆攥手心里,回过神时,手心里满是汗水。
老爷背后藏着什么?
庆十三是郑修的心腹,但他平日没事不会去打探郑修的小秘密,除了四朵金花成了异人、那头猫不对劲、老爷经常偷偷和四朵金花修行这些事之外,其余的庆十三那是一点都不知晓。
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,让庆十三有种被掐着脖子的感觉,让他感觉到难以呼吸,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喘着。过了几息,庆十三除了感觉到窒息外,四肢仿佛被沉重的镣铐锁着,有种无法动弹的错觉。
这种奇怪的“错觉”持续没多久,直到郑修默默地品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