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中执剑,斜指地面,走得也不算多快,却是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血腥煞意。
就像眼前突然出现千军万马,呼啸而来的沉重杀机,让人呼吸不畅。
又像是拖着这方天空,轰隆隆碾压下来。
人还没到近前,剑意已经指到眉心。
“天人感应,武意圆满……”裴子兴这一刻都感觉不到伤处的疼痛,心中哀叹一声,心想那位本来就肉身强横,剑法精妙,几日没见,竟然又变得强大了许多。
“你也看到了。”商银章眼中闪过一丝揶揄,诚恳说道:“也别怪我们做事不地道,陈将军不但修为高深,进境奇速,偏偏,他还给我看到了希望。”
希望到底是什么。
商正没有多说。
他知道,对于世家中人来说,你要讲什么百姓安乐,市井繁华……说什么秩序井然,人心归附这些,他们是听不懂的。
或者说,根本不愿意去听懂。
看到了也当没看到。
因为,他们的视线里,从来就没有那些底层百姓的影子。
在裴子兴等人眼里的百姓,是豪门,是商贾,是家族势力,是大户。与捕头捕快眼里的百姓是不一样的。
那些百姓在他们眼里,是蝼蚁是草芥,只是一个符号而已。
短短七日时光。
别人不知道……
商正带着麾下六七百捕快,整日里忙忙碌碌的,忙着整肃市容,捉拿作奸犯科之辈,救助孤寡贫弱百姓,哪里看不出来……这座“繁华”的府城之中,爆发出来的那种蓬勃至极的生机。
其实,陈平麾下的宣武卫,并没有发出号令招募新兵,但是,每天都有蚂蚁一般的百姓,拖家带口的要把自家儿子送到军营前,要跟随都尉大人保护家园,力抗胡人。
尽管这些人除了锄头,连刀都不会用,一上战场,根本就不可能活着回来。
他们知道,他们也不在乎。
商银章有时候就在想,这应该就是沧龙印的奇异效果了。
有时又觉得,并不全是。
因为,假如是自己处在水深火热之中,有人能够拉上一把,把自己当成个人来尊重,让自己吃饱穿暖。
自己也不会吝惜这条老命,会随着这么一个人去闯闯血腥杀场。
所以,商正他根本就没有被陈平拉拢,他一直就站在那边。
混元武馆的奇袭计划,也只不过是将计就计,引君入瓮而已。
双方各为其主,怪不得谁。
“那你呢?陶方,我就不信你是这等凛然大义之人。陈平又是怎么说动你这种小人投靠?不再畏惧朝廷和我裴家秋后算帐?”
裴子兴还是有些不解。
要说商正这位银章捕头,一直有着正义之心,镇守兴庆府这么多年,早就把根扎在这片土地之上,会受到各种虚幻没意义的思绪影响,他还能理解一点。
陶方就不同。
这位身材圆滚滚的,为人处事也是圆滚滚的。
人才倒是个人才,却是个小人。
见风使舵的能力,那是刻进骨子里。
陶方满脸苦笑:“知事郎,我就算是小人,小人也有亲朋家眷,也有妻子儿女啊……
陈将军行事不拘一格,他说了,我要不投靠他,就杀我全家,你让我怎么办?”
“呃……”
裴子兴哑然。
先前还以为姓陈的“寡人有疾”,并且,借助于对方心软,处处讲究规则的情况下,予其致命一击。
却没想到,自己这些人完全是想错了。
对方不但能行王道,能走正道。
还能行霸道,可走邪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