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农中丞的担忧,确实很有道理!”在经过片刻的沉默后,刘彻抬起头,微微笑着表扬道。
“臣不敢……”番训立刻就匍匐在地,用最谦卑的姿态来表明自己绝对不是来找茬的:“只是身为人臣,为陛下拾遗补缺而已……”
就是殿中的其他大臣,此刻不做一声,全都跟乖宝宝一样眼观鼻,鼻观心,但偷偷的密切观察和注视着番训。
大家都想知道,天子今天是真的要‘广开言路’还只是想要做做样子。
只有确定了这个基础,之后他们才能更好的进行站队和选择。
一看这个情况,刘彻就在心里摇摇头,苦笑一声。
这是去年秋天列侯串联后造成的后遗症。
大臣们,开始变圆滑了。
或者,更准确的来说是:这些家伙终于正视刘彻这个天子,而不再将他看成是一个可以被忽悠的少年郎。
对这个情况,刘彻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。
“赐大农中丞帛一匹,以嘉其进言直谏之功!”刘彻对王道吩咐一声,用实际行动来告诉群臣:朕没跟你们开玩笑,放心大胆的直谏,提出意见,甚至是批评罢!
反正,朔望朝向来就是嘴炮的地方。
“臣谢陛下隆恩!”番训闻言立刻就拜谢。
其他大臣见了这个情况,也纷纷把心放回肚子里。
甚至有些人在心里想着:“陛下,这可是您让我们大胆的说的啊……”
胆略瞬间MAX。
“至于中丞所忧,却是不必担心……”刘彻微笑着对番训说道。
回过头来,刘彻对一直侍立在他身侧的尚书令汲黯吩咐道:“尚书令,宣诏吧!”
“诺!”汲黯严肃的大礼一拜,然后,恭敬的从一个玉盒之中,取出一份早就已经拟好的帛书。
捧着这卷帛书,汲黯慢慢的走到御阶之上,双目平正。一丝不苟的将那帛书摊开来。
“陛下诏,群臣恭听!”汲黯朗声说着。
于是,群臣中,除了少数几个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的巨头外。大部分人都是懵懵懂懂的跟着其他人匍匐到地上:“臣等敬闻圣命!”
汲黯低下头,看了看这个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帛书。
他嘴角微微有些抽搐。
这道诏书里的法家思想,简直要突破文字的掣肘,跳到这个世界上来兴风作浪了。
只是……
哪怕如此,汲黯也依然对这些文字爱的发狂。
为什么?
汲黯。曾经悄悄的拿着这道诏书的部分草稿去请教他妻子的祖父大人,汉室的章武候。
章武候看完以后,给了汲黯一句话:此法饰《诗》《书》,不足为奇。
章武候觉得不足为奇,但对汲黯来说,却等于给他打开一扇全新世界的大门。
汲黯忽然间发现:黄老无为跟尽地力之教之间的共同语言还真多。
若是能搁置争议,共同进步。
那这汉家政坛,谁能抵挡黄老与法家合一的威力?
深深的吸了一口气,连脑子里的某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排挤出去,汲黯抑扬顿挫的照着帛书上的内容念了起来:“朕承先帝遗命。获保宗庙,以渺渺之身,托于天下君王之上,今已三年有余。朕即不敏,不能远德,是以方外之国,或不安宁,四荒之外,不安其生……”
这诏书的开头内容,平淡无奇。跟过去汉室天子的多数诏书没有区别。
汲黯稍微顿了一下,似乎是吸了一口气,将腰杆也挺的更直一些,继续念诵:“朕即不德。常畏过行,以羞先帝遗德,是故尝三省其身,简衣物,省车马,兴教化。立甘棠、武苑、太学,崇武备,赖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