卢祎深知上面有祖逖顶着高门士族的压力,也不可能土断了京口士族的田亩数量,取死之道,谁敢碰京口数量就是触碰了底线。
根据朝廷颁布的限田制规定,第一品官员可以占有五十顷土地,官职每降低一品,可以占有的土地减少五顷,直到第九品官员,可以占地十顷。
另外,官员无论品第,不用缴纳课田税,不用户调式,无需给朝廷缴纳规定的绢、绵、谷物。
限田制的规定本意是抑制士族的土地兼并,由于司马氏得国不正,需要得到高门士族的支持,限田制早就形同虚设,高门士族大肆的侵占田产,形成了一个个国中之国的士族庄园。
土断查清了士族的庄园田地,朝廷有了征收粮税的借口。
士族的第一个想法,宰了土断的人。
卢祎做事求稳,甚至过度的求稳,情愿暂时放弃新政土断的推行,也不会把自己架在火上烤。
折腾出来械斗,波及了县里所有豪族,又搬出来了范阳祖氏的祖逖,可以从县里的豪族入手了,压力减轻了很多。
卢祎不会立即说出土断的新政,不明智,把自己置于侨望豪族和本地豪族的对立面,询问道:“以公乘氏庄园的田地,足够养活南渡过来的族人吗。”
来了。
豪族坞主提起了精神,斟酌着卢祎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,不敢有任何的松懈,免得庄园的田地全被土断了。
公乘雄不明白卢祎的意思,想了想,照实回答道:“勉强够吧,不过,乡闾亲族又有大批人开始南渡了,到时便会捉襟见肘了。”
侨望豪族松了一口气,只要咬死田地不够养活即将南渡的乡闾亲族,不会被要挟着支持祖逖的北伐了。
卢祎又说道:“本官有一条良策,可以让侨望豪族获得更多的田地,也能让本地豪族同时获利,不知你等哪家庄园愿意做個试点...嗯...首个尝试。”
良策经过多次的推敲完善,几乎可以说是毫无纰漏了,卢祎依旧是求稳,先找来一姓豪族进行尝试。
既能进行验方,看到良策推行以后的结果,也能让其他豪族坞主看到益处。
任何事,有了利益才会去做。
卢祎推行新政的经历太丰富了,土断是第一次推行,新政却推行了很多次,还是在一个绝对安稳的环境里推行,这是任何人都不会有的强大优势。
他不会像商鞅那般站在秦朝贵族的对立面,恰恰相反,要打造一批利益共同体。
侨望豪族和本地豪族全都沉默了。
没有人站出来应下这件事。
豪族尊敬卢祎归尊敬,谁也不敢拿全族的性命去做尝试。
“官字两张口,一个吃,一个骗。”
驿舍官廨的左右左边分别坐了几排,县署的法曹史瞧见无人回应卢祎,心里一喜,继续煽风点火了:“官员最常做的两件事,搜刮民脂民膏吃的是满嘴流油,欺上瞒下骗过上官又哄骗下面,不是豪族不信任主簿,是信不过主簿的庶族出身,在官场上没有足够的分量。”
涉及到了全族的性命,范阳祖氏过来承诺都没用,王谢庾袁略微还有一些可信。
卢祎看了过去,瞧见了一名头戴一梁进贤冠、身穿绛纱袍、腰系韨带的官吏,只是从官服看不出来他是谁,从五短的三寸丁身材能够认出来。
殷乂的宾客士俣,匡孝担任主簿门下书佐以后,空出来的县署五曹之一法曹,便是让他接任了。
士俣曾经在交州获得过乡品,由于交州很少有战乱,世家门阀的阶层固化更为严重,始终没有机会做官,便来到了京口讨生活,终于得偿所愿担任了法曹史。
卢祎环顾四周,豪族坞主拿着黑釉耳杯,自顾自的喝茶,没有品茶的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