翠则抱着黑绒布盖着的一大坨东西,腰间挂了两个沉甸甸的竹筒。
两侧云杉树上的红灯,一直将人的目光引向前面白玉阶前笔直跪着的身影。
她悄悄走到阮君庭身后,里面的不堪的咆哮声不绝于耳,也不知被砸了多少家什。
凤乘鸾怀里抱着两只蒲团,在阮君庭身边摆了一个,自己跪坐上去,又递给他一个,“喏,地上凉。”
阮君庭见她来了,惨淡一笑,“不但让你受委屈,还要让你看笑话。”
凤乘鸾不以为意,从诗听手里接过食盒,在两人面前摊开,替他摆布碗筷,“你小时候,她就是这样对你的?”
阮君庭眉头稍微紧了紧,似是有些不记得了一般,“可能比这还要狠厉,如此,已是十分收敛了。”
“……”,凤乘鸾低头,一阵心疼,替他先盛了碗热汤,递过去,“先暖暖胃。”
之后,又让诗听用灯笼照着,低头仔细替他挑了鱼肉,“我特意从厨房挑了几样辣味的菜,但是又觉得你空着肚子,不应该吃太辛辣的东西,所以,你先试试这个,若是不喜欢,我下次再改。”
阮君庭的眉眼终于展开,“谁说我的乖不会照顾人的?”
凤乘鸾撇撇嘴,“我怎么知道你跟个孩子一样,吃饭还需要人照顾?”
里面,又是一声响脆的声音,不知又把什么东西砸了,萧淑锦在里面骂得更狠更难听。
“你娶了那女人,就忘了我这个生母!你想与她在这金碧辉煌的地方双宿双栖,却忘了是谁给你的今天!阮君庭,你狼心狗肺!你这个畜生!我当初为什么生了你!”
隐约还有修映雪小心翼翼地安抚声。
凤乘鸾手里的筷子就停住了。
阮君庭假装听不见,手指将稍微走神的凤乘鸾的脸给勾过去,“本王要是没人仔细照顾,连饭都吃不好,啊——”
他张嘴等着的模样,真是欠揍。
凤乘鸾哭笑不得,喂了他一口,“我之前不是有意疏忽你的,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大的人,居然不懂得自己照顾自己。”
“我明白,我只需要照顾好你就可以了,你好,我就可以活得很好。”他笑嘻嘻看着她,仿佛全听不见桐台里面的撕心裂肺的咆哮是在骂他。
凤乘鸾又夹了一口喂他,“还有,我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,她来时,我已经以礼相待了,是她不讲道理在先的。”
“我知道,你是在意我,为我忍着的,我都知道。”他依然笑着看着她,可笑容里,却是强压着的一抹难言的苦。
凤乘鸾认认真真喂他将那一碗饭吃饭,“阮君庭,你的难处,我明白,人生在世,永远不能随心所欲,人人头顶上,都压着一方天,旁人看到的,都是无限风光,却不知,那风光背后的凄苦。”
阮君庭笑容有些凝滞,之后重新展颜,却没说什么,微微垂眸。
“你身为人子,有些事,永远不能做,做了,就是百口莫辩的错。”凤乘鸾又将煨在炭火上的甜粥给他递过去,“来,我亲手熬的甜汤,南渊独一份,你试试看。”
“好啊。”阮君庭欣然喝了一口,很糯,很甜,还有些什么说不清楚的味道。
“怎么样?”凤乘鸾在他面前眨眨眼,人有些晃,声音有些远。
“好……”阮君庭揉了揉眉心。
“那就都喝完。”凤乘鸾轻推他手中的小碗。
他便将那一碗不知道什么东西煮的甜汤一饮而尽,之后,两眼茫然,却依然不忘对她呵呵地笑。
凤乘鸾站起身来,拍拍膝盖,伸出一根手指,将人一推。
阮君庭便咕咚,直挺挺倒了下去。
“诗听,服侍王爷回去休息。冷翠,陪我进去。”
阮君庭躺在地上,两眼费力地用力张了张,之后沉沉合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