抹红,是司马琼楼头顶撑的一把伞。
他自幼深得暗城尊主宠爱,生性骄纵,行事乖张,向来横行顾忌,最喜欢大排场,大阵仗,无论做什么,要的就是拉风!
所以在山鬼口这里,即便是干得不能见人的买卖,依然明目张胆用了黑帆战船,颇有骑在南渊边境守军的头上撒野的意味。
可如今,他向来引以为豪的大船,不但被人给劈了、砍了,炸得渣都不剩,船上人手几乎全军覆没,就连那十门大炮都被凤家军拖走了,安在了自己的炮台上,而价值几千黑金的货物又跑得干干净净。
这笔生意,已经亏得肝疼,偏偏温卿墨又跑来想用钱砸他个息事宁人,他岂能善罢甘休,平白咽下这口气?
若是这一次忍了,那今后,让他如何在暗城立足,又如何面见义父!
所以,司马琼楼此时亲自出马,压根就没想掩藏身形,反而生怕对手找不到自己,还特意打了一把红伞。
他不是来杀人的,是来讨债的!
暴雨之下,一双女子般柔软纤长的素手,轻按琴弦,声声杀机。
宫、商、角、徵、羽,五音为五杀,历来所向披靡,琴声之下,从无幸存之人。
方才这一声羽杀,只是投石问路,他倒要看看,这一双胆敢公然破他战船的男女,到底有多大能耐,竟敢无视那黑帆上的玄殇邪神!
不过可惜,他今日碰上的北辰靖王阮君庭。
阮君庭是什么人?司马琼楼用五音杀人的本事还没练成时,阮君庭就已经在战场上以十二律驱策魔魇军入阵,不要说西荒蛮人听见他军中鼓乐声起时的颤栗,就连凤于归,若是闻见魔魇军中黄钟大吕之音,也要先避之锋芒,不敢随便硬碰硬。
他的浩劫剑,虽然杀意极重,却也在锻造之初存了风雅之心,整个剑身从剑格到剑锋,厚薄依次递减,若是以金玉相击,便可发出五种音色,正对五音。
此时,雨水滴落在剑刃上,平常人听不出什么音律,可司马琼楼却一耳朵察觉出不同。
他生得清秀,嘴角却是一抹残忍冷笑,今日倒是遇到知音了!
一记徵杀,划开雨幕,挥弦而出!
阮君庭剑锋横荡,破空一击!
偌大的雨滴砸落在剑刃上,随着剑招的缓急进退,竟如大珠小珠,滚落玉盘,同时发出五音十二律。
那曲调因雨水冲刷,极快地一闪而过,常人入耳,根本听不出有何不同。
而对面的司马琼楼却惊得差点站起来!
对方这剑,岂止是杀一人,那五音十二律,排山倒海之间,指挥的是千军万马!
这个时候,再后悔自己今日托大,已经来不及了!
大雨之中,阮君庭剑光如在海中激起千层浪,锋芒未至,杀意已劈面而来!
司马琼楼胸口一闷,一口血涌了上来,又强行咽了下去。
他还未及将最强的宫调发出,就已落了下风!
眼下,已由不得他再继续装风雅,摆排场,对手根本就没给他更多试探的机会。
他哪里是来杀人的,分明是送了活食入虎口!
“杀!”司马琼楼仓促间,祭出宫音杀招,一声令下,周围潜伏的手下齐刷刷现身围攻。
这些人,人人额前一条黑色抹额,绣了血红莲花,既不同于温卿墨的手下,全身漆黑,杀人办事不留半点蛛丝马迹,也不同于大船上那些水手,都是些随时招揽的乌合之众。
他们是司马琼楼精心训练的亲卫,在暗城中被称为血莲子。
一时之间,大雨之下,成了修罗场。
阮君庭若是真的杀起人来,向来没什么废话,反而十分享受杀戮带来的乐趣。
剑做琴弦雨作手,身为修罗杀为舞。
看着血莲子成片成片倒下,司马琼楼抚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