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阮君庭身边,怯怯地跪下,“父君,儿臣知道错了。”
窗边,阮君庭去了袍子,挂在火边烘干,肩头披了大氅,却并未穿上,负手望着外面白茫茫的雨幕,有些出神,被他这一唤,才缓缓收回目光。
脚边这个孩子,与他生得如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,却根本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。
“今日的事,是谁教你的?”
千阙低着头,没吭声,一颗水珠顺着额角的发丝滴落。
“公主?”
“不是。”他小声答道。
“九部?”
“不是!”千阙一口反驳。
“那便是你师尊!”阮君庭笃定。
“……”这一次,孩子没开口。
“可真是个好师尊!”他冷笑。
“父君,不是的!”千阙膝行了一步,揪住他的衣袍,“师尊去年来时,千阙与他提及您,师尊曾说,父君一定是疼我的,但您是君皇,不搞眼小,若不到关键时刻,就看不出来罢了,所以……”
他说着,又重新低了头,“所以儿臣只是想看看,父君心疼儿臣时,是何模样……”
“所以,你便拿自己和旁人的性命当儿戏?”阮君庭眉间拧成川字,明明极聪明的孩子,却被姜洛璃和那个妖魔师父给教坏了,满肚子净是些歪门邪道。
“儿臣错了,儿臣再也不敢了!”
千阙在他脚下,跪成一小团。
认错和学东西一样快!
这个孩子,若是有人好好教导,便是个人才。
可若是任由现在这样恣意生长下去,将来恐怕必定是个祸害!
阮君庭本不想沾姜洛璃的边儿,包括她身边的人,他一个都不想见。
可看着那孩子可怜巴巴仰望着自己的模样,该是真心诚意地将他当成了自己的生父,于是不觉眉头更紧。
“是谁让你来这旧塔的?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?”
“是……”千阙偷偷瞅了瞅断墙那边,小声儿道“是糯糯带我来的。她说,她娘亲经常带她上塔顶看爹爹,所以……,我若是上了塔顶,就也能看见……您……”
他越说声音越小。
躲在断墙后竖着耳朵听的凤乘鸾却是心惊。
这旧塔,如今虽然断成两截,可也依然是整个昊都的最高处,她从前经常抱着糯糯上来,遥望边境的方向,告诉她,爹爹就在那边,只要她一直努力看,总有一天,就会看到爹爹。
却没想到,她将这些话记住了,如今又说给别人。
“君上,少君的衣裳还湿着呢……”她从墙后站出来,打断那边一大一小。
阮君庭不管,从千阙手中扯回自己衣袍一角,寻了处干净地方坐下,“他是男儿,淋点雨有什么大惊小怪?外面的锦鳞卫,哪个不是立在暴雨中候着?”
“可他是君,外面那些是臣,君臣本就有别。”凤乘鸾就差没说,你那么有本事,你怎么不去外面站着?
阮君庭却仿佛完全没领到她的意思,“你既然认他为君,就将自己衣裳给他便是。”
他说罢,一挥手,“去寻点东西,生火。”
哎呀,哇靠!
凤乘鸾鼻子不是鼻子,眼睛不是眼睛地狠狠瞪了他一眼。
你特么没长手?
这破塔里四个人,就你一个男人,非但不爱护女人和孩子,居然还坐在那里张嘴使唤人!
那兔崽子就算不是你的种,可现在也是挂在你名下,这么小的孩子,你就真的忍心不管?
老子特么的若不是现在里面是真空的,不能再脱了,你以为老子还用得着跟你废口舌?
她在心里把阮君庭骂了一百八十遍,看看湿漉漉的千阙,再看看自己,有些抱歉。
里面除了裹胸,真的没衣裳了。